一席做过羹饭,就分散与你们过节;一席请白相公,兼谢谢素娥;只我一席是素,二席都用荤罢。”未能应诺而去。
天色已黑下来,鸾吹忆着素娥,自己执烛,照进书房,见素娥和衣睡卧。轻轻将手在额上一摸,觉道有些发热,忙替他盖好夹被,放落纱帐,悄步出房。恰值未能提灯回家,说:“白相公今日是不能回家的了,明白再去接看,里头吩咐出来,要留过节,还要请去看龙船哩。”鸾吹道:“他这身子,如何劳碌得动?你还去说声,接了回来罢。”未能道:“官府里面,不比人家,小的去守候了多时,方得传话进去,已经回了出来,谁敢再禀呢。”鸾吹沉吟道:“既如此,你明日早些去伺候罢。”鸾吹暗想:怎知县这般用情?不解其故。
原来任知县这日要请又李,一来要迎合夫人之意;二来要博大度之名;三来见又李相貌不凡,少年刚正,议论雄伟,将来必然发达,有心结识;然未经禀命,不敢自专。一面送又李至书房,一面进去禀夫人。那夫人严氏,出自名门,秉性贤达;虽为任公所惧,常要讲起妻为夫纲的道理,却是识大体,有作用,不比小家妇女一味蛮打瞎撞。所以行公官声,不为所减;到那紧要去处,反得夫人之力。以此任公益加敬畏,凡事都不敢自专。夫人听说要请王生,大加称赏道:“这酒是很该请的;一则这件事哄动合县人耳目,若不加以礼貌,岂不笑你为庸碌之人?二则此人见绝色而不迷,是第一等正人君子,这等人不亲近他,还去亲近何人?三则我在屏后窥他相貌不凡,骨格耸异,虎步龙行,是一大贵之相,识英雄于未遇,正该在此时物色他。依我主意:若止一席而散,尚不见你好贤雅意;此时节下,天气正热,外面送来礼物颇多,你便留过了节,所费无几;一发同去看看竞渡,耀人耳目,方显得你吐哺盛世,赠深情,不是风尘俗吏所为也!”任公连连赞道:“夫人所见不差,真个四面八方,俱算得周到,下官谨依尊命。”任公得了夫人旨意,席上分外殷勤。他原是科甲出身,文墨精通,史书淹贯,与又李亦是讲说得连。席罢,更苦苦相留;又李感其肫诚,只得住下。里面拨出小童一名,名唤锦囊,在书房伏侍。又李触着奚囊,不觉凄然。任公打发了些公事,备下围碟,又陪用了几杯酒,黄昏后秉烛坐谈,夫人房里,烹出上好毛尖,送来润吻。因叩起:“文章之外,更擅何长?”又李不觉漏出兵诗医算之事,略略说些大概,已是闻所未闻。任公道:“弟有一故交,姓林,现任福建参将,精于兵法;他说:‘六韬三略,俱属无用;只有一部《左传》,方是兵家要略。’弟尝惊以为狂,据他讲来,却颇有些动听。弟于幼年,也学做过诗,未曾禊门,又已久荒。至医算之学,却从未讲究,只抄几个丹方,打那归除乘法罢了。不意先生青年,如此该博,真是奇才。”又李道:“六韬三略,原非无用,而运用之妙,存乎一心;若执于死书,便蹈赵括之故辙,如医者之具有成方,而未施于症,不若《左传》之一症一方,朗若列眉也!”因把《左传》上战阵之事,略为指点。
任公正听有入头,只见锦囊悄向耳语,连忙告便,进去了一会,出来说道:“先生方才讲究医理,字字精深;二小女向有痞症,今日忽然发作,欲求先生一诊,不知可好亵渎?”又李道:“叨承厚爱,岂以亵读为嫌?但诊脉须在清晨,此时酒后,恐非所宜!”任公道:“先生并无酒意,拙荆因小女心腹绞痛非常,嘱弟今晚必要求先生一诊,万勿见却!”又李无奈,立起身来,锦囊执灯前导,进至房中。只见灯烛辉煌,几个丫鬟仆妇,簇拥一个披发女子出来,又李逡巡不进。任公道:“拙荆说先生坐怀不乱之人,小女尚幼,不必拘泥形迹;况且先生说的望闻问切,望正是第一件事哩!”那女子攒着双眉,朝上深深道了万福。又李竟自坦怀,手执蜡炬,细细照看,叫他咳了一声,问明痞在何处,次将六脉诊过,问月事行否。任公道:“尚未。”又李道:“此非痞也,乃肝经积血耳。”任公道:“此症经过许多名医,都说是痞,但只是医治不好,日甚一日;先生独决其非痞,何以知之?又李道:“令爱面色青黯,两目风轮无光,声涩而滞,病在左胁,肝脉结涩,月事不行,非肝经积血而何?”因写一方,是延胡索一两,不用引,河水煎服。说道:“此病一服即愈。”刚放下笔,回过头来,要叫那锦囊点灯照出。
只见背后一个十六七岁的美貌女子,侧露着半面,在房门口偷看又李写方。又李瞥然看见,吃了一惊,叫声:“阿呀!”左手早把那女子胸前衣服扯住,那女子缩身不及。又李侧身转立,便把右手去解他衣服。吓得那女子魂飞魄散,口中大叫。任公又气又吓,竟呆在椅上,立不起来,口里只叫:“反了,反了!”里面夫人和许多丫鬟仆妇,都慌得没了主意,一片声乱嚷。又李把那女子穿的两件纱衫,已是纷纷扯脱。那女子精着半身,突出两只嫩乳,急得双足乱跳。又李一手扯住那女子腰间的抹胸,一只手还要去扯脱他的裙裤;那女子抵死掩住下身,没命的喊叫。房门外乱赶进无数家人来打捉,被又李把手一搪,当先的搪倒了两个,跌转去,又搪倒了几个。又李只是不放手,只顾要扯去那女子的裙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