答道:“紫阳庄上国太娘娘差来救驾的。”蛋子头和尚说了这几句,唬得两旁衙役魂不附体,目定口呆。知州老爷又惊又恼,高声喝道:“何处妖僧?讲这些妖言妄语!左右把他拿下了!”两旁便吆喝上前拿捉。蛋子头和尚连叫几声:“拿不得。”念动真言,顷刻狂风卷土,地暗天昏,碎砖石片自空而来。约有一个时辰方才安静。差役人人抖倒,唬得来骨酥肉麻。王则、蛋僧已多不见。知州跌倒,差役连忙扶起来。一顶乌纱歪戴的了,袍上多是污泥,鼻头是黑的了,胡髯倒卷,真正好看。胸前不住的喘,说道:“啊唷唷,唬,唬,唬死我也。”差役道:“老爷,一个黄脸和尚,连那王则一同不见了。”官道:“一同不见了?”差役道:“一个都不见了。”官道:“呵呵呵,可恼啊可恼!方才这狗和尚说,怎么王则应该做帝?国太差他来救驾的,兴妖作法的闹堂。”
  且说那圣姑姑、左跷、张鸾等做这巢窝在紫阳庄上,煽惑村夫从逆。知州想调兵剿灭紫阳庄,差役道:“啊,老爷,只是妖法利害,剿灭不去。”官道:“那有剿灭不去之理?”便吩咐该房整备文书,申详上宪。一面请营员多调人马征伐紫阳庄,拿捉妖人,免留后患,一面先拿王则家口并同杨豹,收监定夺。这个知州是个新官,到任以来只得三月,故而家眷尚未到衙,只有一个亲随在此。且说该房书办备了文书,移营调兵,一面申详上宪。这些衙役们等,人人评论、个个谈论:怪道一个月不见了王则,原来他在紫阳庄上安排作皇帝,这也真正痴了。皇帝总要洪福齐天方可作得,那贝州衙门一个马快头儿,如何好做皇帝呢?一个道:“勿差,马快头儿做了皇帝,刑房书办叫他做什么呢?”一个道:“阿哥,勿是这讲的。有所说的,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我看王大哥目下容颜勿比前番,紫气腾腾,颇觉光辉。莫不是命中该有皇帝福分?况他本姓是王,救驾和尚又是黄面皮,岂不有皇帝身分么?”一个道:“兄弟啊,如若王大哥当真得了宋朝天下,我同你都是大来收不小的了。你为御弟,我做王兄,公卿不做,公侯定封,当朝宰相,行同坐同,八抬八绰,真好威风。哈哈哈,威风得势,”闲话休讲,再表满城百姓闹闹嚷嚷,人人说王则造反。两两三三,唧唧哝哝,说道:“方才一阵乌风起处,唬得我冷汗浑身,毛骨悚然。天暗地昏,真真诧异。何以和尚如此利害那?”去拿王则家口、杨豹的两名衙役回来,回官道:“启上老爷,小人们奉命捉拿杨豹,怎奈影迹无踪,不知去向。又到王则家里,大门紧闭。”官道:“他的母亲在也不在?”答道:“小人们查问,邻居说,往小华山进香去了。特来禀复老爷。”官道:“那里什么小华山进香,明明王则谋反,尤恐事未成而先害他娘,故而暗把娘亲安顿他方,必然也在紫阳庄上。啊,王则,但你一介小民,妄思大念,可不痴么!必然有日拿到你,可知罪逆如山,三代祖坟多要不保,而且九族难饶,自身免不得凌迟之罪。”好一个能干之人,可惜被妖精迷害了,不是人来寻你气,逆风点烛自烧身。
  再讲那蛋子头和尚法力真高,那王则被他吸到紫阳庄上,小狐妖与老狐妖自是喜欢。杨豹、张鸾、左跷参见主公已毕,蛋子头和尚也弯着腰。那时王则便问:“我的母亲并金台的家口怎么样了?”马荣、杨豹说:“多已接到这里了。”王则便问及那圣姑姑:“今日州官要打吾,乃是蛋子来作法,将吾摄到紫阳庄,他那里谅情必有兵来捉我,这里退兵之计如何呢?”圣姑姑听说,摇摇手道:“贝州人马不奇,他若来时我自会退。退兵之后,必须杨豹出力得这贝州。城内女儿助你,外边有我安排。到中秋吉日兴兵,国号取『庆和』二字。等金山五百英雄到来,杀上东京便了。”王则听说,含笑不说,想道:“我在贝州做个马快,无非捕盗捉贼,何曾想为天子?这是命中该做山河之主,故而遇着圣姑姑母女二人,蛋僧、左跷、张鸾等扶助,金山还有英雄将士,更有那贤弟金台大丈夫,正是外有帮而内有助。”王则想到其间,春风满面,笑个不住,圣姑姑着五鬼去搬肴运菜,佳肴美酒堂前摆好,大家共吃。晚间,王则与永儿同睡,几次鸾交欢乐。
  再说那贝州营副将叫刘和,接着文书大骇,便传齐武弁,吩咐连夜调齐兵马,明盔亮甲,甚是巍峨。列位,虽说道连夜点兵,怎奈这些兵丁久不操练,只因盛世太平,所以多是分散的。此时调起兵来,不是一刻功夫。贝州城中总共足有三千八百个兵丁,齐集起来已是四更时分。到得紫阳庄天已大明了。只见庄门紧闭,周围如同铁桶,便同声喊拿王则。只听得里边一声大喝,一个黑面将军杀出来了。也不坐马,大步洒开,手执钢刀,军器兵马多是妖狐指使来的。大喝一声,放马出来。讲那杨豹,初集书中说他是个猎户出身,他的力气很大,这几个兵丁不在他心上。提了钢刀,不管三七二十一,夹七夹八的乱砍。这些兵丁那里招架得住?逃得快的就是造化,逃得不快就是倒灶,被杨豹杀了一百余人。刘老爷翻下马来,马荣赶上捉到里边去了。其余几个武官多说:“不好,不好,大家走罢。”一齐去了。杨豹见了,笑道:“原来是一班没用的狗忘八,吃饭袋儿,中什么用!俺也没有刀来杀死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