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门钱一把烟』,焉能靠此发达呢!不过,做一年度一年罢,如今待孩儿回来叫他要退了。”
  不谈金母在家中思想,且说金台匆匆到衙前来相会众弟兄。王则说:“金兄弟,张其党甚多,通缉文书严紧得很,拿住了是有好处,总总费心,但求捉到张其,吾就有八面威风了。”金台答应一声:“晓得。”王则忙向众弟兄们道:“啊。众兄弟!”多道:“头儿,怎么样?”王则道:“这桩盗案乃是本官通差的公事,虽有金兄弟在此,到底原要大家出力留心,不可全推在金兄弟一人身上的。”多应道:“捉得牢捉了来,若捉勿牢,再行打算便了。”金台同了四个伙计别了王则,分头而去。那王则不负金台所托,一日两次到金家去照看他的母亲,是不必细说。
  原说那金台同了四个伙计离了本省,沿途访切,心中想道:“吾此去纵然见了张其,也要见景生情。”那金台主见已定,一路而来,担担搁搁,已有半月。这一天,到了一处地方。天色已晚,只听得背后有人高声大叫:“前面行去的可是金台贤弟么?”一头叫唤,一头赶上前来。金台闻唤,回头仔细一看,哈哈大笑说:“吾道是谁,原来是杨家表兄,小弟作揖。”那人道:“贤弟请啊。”金台道:“伙计们,这位是吾的表兄小桥。”大家行礼,伙计们道:“大家作揖,大家作揖。”杨小桥道:“啊呀呀,列列位位。”金台道:“老表兄,你本住在贝州城中,因为上年打死了人,本官捉你严急,小弟放你行走,叫你避往兰溪去的,为何音信杳然呢?”杨小桥道:“贤弟,愚兄住在这里了。”金台问道:“为何住在这里?”杨小桥道:“这里不是说话的所在,同到家中坐坐谈谈便了。”金台道:“表兄府上在于何处?”杨小桥指着道:“喏喏喏,就在前面。”金台道:“如此,哥哥请。”杨小桥道:“贤弟请。”金台叫声:“伙计多来啊。”多答应一声:“来了。”那杨小桥在前面走,后边金台等跟着他,走不多时就到了。杨小桥道:“贤弟请止步这里是了。娘子走出来,金家表弟来了。”一头叫唤,便推门进去,后边五人随到里面。金台心中暗想:“表兄单身出外,如今倒有家室了,这也可喜。”但见里边走出来了一个妇人,便行过礼,三人分位而坐,四个伙计半边坐下。先是金台问表兄道:“啊,哥哥,你那年别吾之后怎生到此的?”杨小桥道:“弟有所不知。那年别你了一路而行,来到此地,正是风雪交加,不能行走,便在真武观中避雪。忽然来了一个女子,两泪纷纷的,哭得甚哀。原来是他父亲死后,没有棺材,欲将自己卖了身成殓父尸的。”说话未完,他妻立起来道:“啊,官人,待奴里面去备茶来。”杨小桥道:“是啊,娘子说得有理,还要备夜饭。”答道:“这个自然。”小桥便仍道说:“贤弟,那时吾见了这个女子苦楚异常,十分不忍,就将你赠吾的五十两银子与他十两,好成殓父亲。那女子是感恩不尽的留吾。他母亲又冒雪而来,留吾到他家居住。嗣后,他娘亲作主,就招我为婿,不曾用媒人的。我将余成的银子,便小本营生。不料岳母上年他生病也死了,如今是只有我们夫妻两个。幸得你的表嫂甚贤,方在偶立门前,看见你们走过,进来说起,我就赶上来一看,果然就是贤弟,不知有何公干到此?”金台道:“啊,哥哥,小弟到此非为别的,只奉本官的命,捉拿大盗张其来巡查到此的。”杨小桥道:“原来如此。此乃弟能者多劳,但不知可有消息否?”金台道:“小弟一路而来,留心访察,并无消息。”杨小桥道:“贤弟,这是苦差。”正谈话间,茶已来了:“贤弟请用茶。”金台道:“啊,兄弟们,大家吃一杯便茶。”大家道:“多多谢谢。”金台道:“嫂嫂劳动是不当的。”杨妻道:“啊,叔叔说那里话来。你的表兄常常说道叔叔之恩,是极大的,要见面亦难,通信又无便。叔叔今朝难得来此的,礼当多盘桓几天再去。”金台道:“多谢表嫂的好意,但愚叔公务在身,不能担搁的,缓日再来可也。”杨小桥道:“贤弟,吾与你是难得相会的,虽只有公务在身,多呢不能担搁,两三天是不妨的,可以谈谈别后言语供应。不过我们是表弟兄,无甚客气。若是就去,吾心里倒要挂念的。”金台道:“多谢哥哥。”小桥便叫:“娘子,快些去备夜膳,我去买些鱼肉菜来。”不多时,饭已舒齐。四名伙伴坐在旁边,大家吃得极其高兴。等到夜饭吃完,已是二更天了。那时小桥说道:“兄弟们,吾家屋小,不堪容膝的,只好将就将就,多多简慢列位,不可见气的。”伙计们多道:“好说,但是吾们打搅不当。”小桥道:“岂敢,岂敢。”小桥便安排起草铺来。四个伙伴忙将行李打开先睡,小桥另设牀帐与金台,自己进房去了。他妻说道:“金台是难得来的,亦是亲戚,总须好生留待。”小桥道:“这个自然,不消娘子叮嘱的。”他妻道:“官人,你几次三番对吾说,金台表叔年轻力大,能举千斤之物,拳头精通,名声四海皆知,吾道他果然是个英雄汉。今日见他,身子约来不过七尺光景,形容娇弱伶仃,全无一点英雄气味,好似一个一阵风吹得跌的人。”小桥哈哈道:“娘子何出此言!那表弟虽只形容瘦弱,一身勇力是天生成的。『贝州金台』四个字,天下人人共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