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还了我罢!我要去干事。”婆惜道:“闲常也只嗔老娘和张三有事!【至此便竟承当,写得花娘可畏。】他有些不如你处,也不该一刀的罪犯!【骇人。】不强似你和打劫贼通同!”宋江道:“好姐姐!不要叫!邻舍听得,不是要处!”婆惜道:“你怕外人听得,你莫做不得!【语语骇人。】这封书,老娘牢牢地收著!若要饶你时,只依我三件事便罢!”【春云二十七展。】宋江道:“休说三件事,便是三十件事也依你!”婆惜道:“只怕依不得。”宋江道:“当行即行。敢问那三件事?”
  阎婆惜道:“第一件,你可从今日便将原典我的文书来还我,再写一纸任从我改嫁张三,并不敢再来争执的文书。”宋江道:“这个依得。”婆惜道:“第二件,我头上带的,我身上穿的,家里使用的,虽都是你办的,也委一纸文书,不许你日后来讨。”宋江道:“这件也依得。”阎婆惜又道:“只怕你第三件依不得。”【春云二十八展。】宋江道:“我已两件都依你,缘何这件依不得?”婆惜道:“有那梁山泊晁盖送与你的一百两金子 ,快把来与我,我便饶你这一场‘天字第一号’官司,还你这招文袋里的款状!”宋江道:“那两件倒都依得。这一百两金子果然送来与我,我不肯受他的,依前教他把了回去。若端的有时,双手便送与你。”婆惜道:“可知哩!常言道:‘公人见钱,如蚊子见血。’他使人送金子与你,你岂有推了转去的?这话却似放屁!‘做公人的,那个猫儿不吃腥?’‘阎罗王面前须没放回的鬼!’【一篇中如飞剑句,五圣句,阎王句,确是识字看曲本妇人口中语。】你待瞒谁?便把这一百两金子与我,直得甚么?你怕是贼赃时,快熔过了与我!”【骇人。】宋江道:“你也须知我是老实的人,不会说慌。你若不相信,限我三日,我将家私变卖一百两金子与你,你还了我招文袋!”婆惜冷笑【此冷笑,正与更余脚后冷笑映衬出花娘蜜中有刺来也。】道:“你这黑三倒乖,把我一似小孩儿般捉弄!我便先还了你招文袋,这封书,歇三日却问你讨金子,正是‘棺材出了讨挽郎钱!’我这里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你快把来两相交割!”宋江道:“果然不曾有这金子。”婆惜道:“明朝到公厅上,你也说不曾有金子!”【骇人。】
  宋江听了“公厅”两字,【春云二十九展。】怒气直起,那里按捺得住,睁著眼,道:“你还也不还?”那妇人道:“你恁地 狠,我便还你不迭!”【活是伶俐妇人语,又可恼,又可爱。】宋江道:“你真个不还?”婆惜道:“不还!再饶你一百个不还!【伶俐妇人语。】若要还时,在郓城县还你!”【骇人。】宋江便来扯那婆惜盖的被。妇人身边却有这件物,倒不顾被,【四字妙手。】两手只紧紧地抱在胸前。宋江扯开被来,却见这鸾带正在那妇人胸前拖下来。【如画。】宋江道:“原来却在这里!”一不做,二不休,两手便来夺。那婆惜那里肯放。【重沓写一句,见夺之久。】宋江在床边舍命的夺,婆惜死也不放。宋江狠命只一拽,倒拽出那把压衣刀子在席上,【春云三十展。】宋江便抢在手里。那婆娘见宋江抢刀在手,叫“黑三郎杀人也!”只这一声,提起宋江这个念头来。【叙事真有龙跳虎卧之能。○宋江之杀,从婆惜叫中来,婆惜之叫,从鸾刀中来,作者真已深达十二因缘法也。】那一肚皮气正没出处,婆惜却叫第二声时,宋江左手早按住那婆娘,右手却早刀落;去那婆惜颡子上只一勒,鲜血飞出,那妇人兀自吼哩。宋江怕他不死,再复一刀,那颗头伶伶仃仃落在枕头上,连忙取过招文袋,【招文袋取了。】抽出那封书来,便就残灯下烧了;【书烧了。○痴人读至此语,叹云可不早烧,圣叹闻之,不觉一笑。】系上鸾带,【带系了。○只不见鸾刀下落。】走下楼来。
  那婆子在下面睡,听他两口儿论口,倒也不著在意里,【梦中醉里。写来如画。】只听得女儿叫一声“黑三郎杀人也!”正不知怎地,【梦中醉里。写来如画。】慌忙跳起来,穿了衣裳,奔上楼来,却好和宋江打个胸厮撞。阎婆问道:“你两口儿做甚么闹?”宋江道:“你女儿忒无礼,被我杀了!”婆子笑道:【七个笑字。○以此一笑字,结夜来六笑字,绝倒。】“却是甚话!便是押司生的眼凶,【妙。】又酒性不好,【好。】专要杀人,押司休要取笑老身。”宋江道:“你不信时,去房里看。我真个杀了!”婆子道:“我不信。”推开房门看时,只见血泊里挺著尸首。婆子道:“苦也!却是怎地好?”宋江道:“我是烈汉,一世也不走,随你要怎地!”婆子道:“这贱人果是不好,押司不错杀了!【成精虔婆。】只是老身无人养赡!”宋江道:“这个不妨。既是你如此说时,你却不用忧心。我颇有家计,只教你丰衣足食便了,快活半世。”阎婆道:“恁地时却是好也!深谢押司!我女儿死在床上,怎地断送?”【成精虔婆。】宋江道:“这个容易;我去陈三郎家买一具棺材与你。【又一具棺材。】仵作行人入殓时,自我分付他来,我再取十两银子与你结果。”婆子谢道:“押司,只好趁天未明时讨具棺材盛了,邻舍街坊都不要见影。”宋江道:“也好。你取纸笔来,我写个票子与你去取。”阎婆道:“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