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地!还别有那没人情的,将去锁在大牢里,求生不得生,求死不得死,大铁链锁著,也要过哩!”武松听罢,去天王堂前后转了一遭;见纸炉边一个青石墩,【倒插而入,乍读之,真不知其故。】有个关眼,是缚竿脚的,【连后文手提处,都先倒插在此,奇绝才子。】好块大石。【又喝一句,预为下文出色。○传云白受采,乃世又有未见白地而先渲染者,此四字是也。】武松就石上坐了一会,便回房里来【只闲闲放下。】坐地了自存想,【妙。】只见那个人又搬酒和肉来。【脚上又找一句,妙。】
  话休絮烦。【半日亦细烦之极矣,偏说休絮烦。】武松自到那房里,住了数日,每日好酒好食搬来请武松吃,并不见害他的意。武松心里正委决不下。当日晌午,那人又搬将酒食来。【又来。】武松忍耐不住,按定盒子,问那人道:【不惟武松忍不住了,连读者亦忍不住了。不惟忍不住了,虽作者亦不好忍住了。】“你是谁家伴当?怎地只顾将酒食来请我?”那人答道:“小人前日已禀都头说了,【写得半明半灭,妙极。】小人是管营相公家里体己人。”武松道:“我且问你,每日送的酒食正是谁教你将来请我?【句。】吃了怎地?”【句。】那人道:“是管营相公家里的小管营【奇文,盖武松本与鲁达一双,故鲁达有老种经略相公,小种经略相公,武松有老施管营相公,小施管营相公也。】教送与都头吃。”武松道:“我是个囚徒,犯罪的人,又不曾有半点好处到管营相公处,他如何送东西与我吃?”那人道:“小人如何省得。小管营分付道,教小人且送半年三个月却说话。”【忽又一顿住,使人无出气处。】武松道:“却又作怪!终不成将息得我肥胖了,却来结果我?【妙。】——这个闷葫芦教我如何猜得破?这酒食不明,我如何吃得安稳?你只说与我,你那小管营是甚么样人,在那里曾和我相会,我便吃他的酒食。”【三十字句。】那个人道:“便是前日都头初来时厅上立的那个白手帕包头、络著右手那人便是小管营。”【三十一字句。○并不说出却已说出,妙在只说包头络手也。】武松道:“莫不是穿青纱上盖 ,立在管营相公身边的那个人?”【二十字句。○将装束各说半句,对答如画。】那人道:“正是。”武松道:“我待吃杀威棒时,敢是他说,救了我,是么?”【只一句,陡将前文两节奇事,并作一事。】那人道:“正是。”武松道:“却又跷蹊!我自是清河县人氏,他自是孟州人,自来素不相识,如何这般看觑我?必有个缘故。【声如洪钟。】我且问你,那小管营姓甚名谁?”那人道:“姓施,名恩。使得好拳棒。人都叫他做金眼彪施恩。”武松听了道:“想他必是个好男子。【武二天人语。】你且去请他出来,和我相见了,这酒食便可吃你的;你若不请他出来和我厮见时,我半点儿也不吃!”那人道:“小管营分付小人道:‘休要说知备细。’教小人待半年三个月方才说知相见。”武松道:“休要胡说!你只去请小管营出来和我相会了便罢。”那人害怕,那里肯去。【至此又作一顿。】武松焦躁起来,那人只得去里面说知。
  多时,【偏能又作一顿。】只见施恩从里面跑将出来看著武松便拜。【跑出妙,便拜妙,实是奇极。】武松慌忙答礼,说道:“小人是个治下的囚徒,自来未曾拜识尊颜,前日又蒙救了一顿大棒,今又蒙每日好酒好食相待,甚是不当。又没半点儿差遣。正是无功受禄,寝食不安。”施恩答道:“小弟久闻兄长大名,如雷灌耳;只恨云程阻隔,不能彀相见。今日幸得兄长到此,正要拜识威颜,只恨无物款待,因此怀羞,不敢相见。”武松问道:“却才听得伴当所说,且教武松过半年三个月却有话说,正是小管营与小人说甚话?”【武二。】施恩道:“村仆不省得事,脱口便对兄长说知道,却如何造次说得!”武松道:“管营恁地时却是秀才耍!倒教武松瘪破肚皮闷了,怎地过得?你且说正是要我怎地?”【武二。】施恩道:“既是村仆说出了,小弟只得告诉:因为兄长是个大丈夫,真男子,有件事欲要相央,除是兄长便行得。【特特说出如许一个大冒头,却只说得一句起句,下又顿住了,读之吃力杀人。】只是兄长远路到此,气力有亏,未经完足,且请将息半年三五个月,待兄长气力完足,那时却待兄长说知备细。”
  武松听了,呵呵大笑道:“管营听禀:我去年害了三个月疟疾,【一句言是三月疟疾后。】景阳冈上酒醉里打翻了一只大虫,【一句言又是酒醉里。】也只三拳两脚便自打死了,【一句言尚不用全力。】何况今日!”【此句言今日既非病后,又非醉后,又有全力。】施恩道:“而今且未可说。且等兄长再将养几时,待贵体完完备备,那时方敢告诉。”【索性再一顿。】武松道:“只是道我没气力了?既是如此说时,我昨日看见天王堂前那块石墩约有多少斤重?”【忽然踔跃而入。】施恩道:“敢怕有三五百斤重。”武松道:“我且和你去看看,武松不知拔得动也不?”施恩道:“请吃罢酒了同去。”【再加一顿。】武松道:“且去了回来吃未迟。”两个来到天王堂前,众囚徒见武松和小管营同来,都躬身唱喏。【此句不是闲笔写景,盖倒插众人在此,以为少间罗拜地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