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为鲁达快写一句。】面店。【又回顾山上一句。】智深寻思道:“干鸟么!【睦州有云:大事已明,如丧考妣,正是此时光景。】俺早知有这个去处,不夺他那桶酒吃,【只知其一,未知其二,莫便如此说好。】也早下来买些吃。这几日熬的清水流,【鸟出犹可,水流难当。○是可忍,孰不可忍?】且过去看有甚东西买些吃。”听得那响处却是打铁的在那里打铁。【此来正文专为吃酒,却颠倒放过吃酒,接出铁店,衍成绝奇一篇文字,已为奇绝矣。乃又于铁店文前,再颠倒放过铁店,反插出客店来,其笔势之奇矫,虽虱龙怒走,何以喻之。】间壁一家门上写著“父子客店”。【老远先放此一句,可谓隔年下种,来岁收粮,岂小笔所能。】
  智深走到铁匠铺门前看时,见三个人打铁。智深便问道:“兀,那待诏,有好钢铁么?”那打铁的看【从打铁人眼中现出鲁智深做和尚后形状,奇绝之笔。】鲁智深腮边新剃,暴长短须,戗戗地好惨濑人,【一冬不剃,真有此状。】先有五分怕他。那待诏住了手,道:“师父,请坐。要打甚么生活?”智深道:“洒家要打条禅杖,一口戒刀。不知有上等好铁么?”待诏道:“小人这里正有些好铁。不知师父要打多少重的禅杖,戒刀?但凭分付。”智深道:“洒家只要打一条一百斤重的。”待诏笑道:“重了。师父,小人打怕不打了。只恐师父如何使得动?【二语曲折之甚,正如方吐于口。】便是关王刀,也只有八十一斤。”【齐东野人相传之言荒唐俚鄙,偏如亲见。此在小人固不足怪,独是文人亦常不免,何也?】智深焦躁道:“俺便不及关王!他也只是个人!”【说关王便是关王,说八十一斤便是八十一斤,写鲁达又剀直,又好笑。】那待诏道:“小人据尝说,只可打条四五十斤的,也十分重了。”智深道:“便依你说,比关王刀,也打八十一斤的。”【古亦真有关王耶?古关王亦真有九耶?古关王九真有八十一斤耶?谁见之?谁传之?而一入于耳,便定要依以为式,所谓真正鲁达,非他人之所能假也。】待诏道:“师父,肥了,【字法奇绝,争得好笑。】不好看,又不中使。依著小人,好生打一条六十二斤的水磨禅杖与师父。使不动时,休怪小人。戒刀已说了,不用分付。【两件家生也,乃半日只讲得一件,故特找此语完足之,妙绝。】小人自用十分好铁打造在此。”智深道:“两件家生要几两银子?”待诏道:“不讨价,【此语经纪人常口,何足标出,然为其偏与鲁达性格相合,故作者特用之也。】实要五两银子。”智深道:“俺便依你五两银子,【爽利。】你若打得好时,再有赏你。”【爽利。】那待诏接了银子,道:“小人便打在此。”智深道:“俺有些碎银子在这里,和你买碗酒吃。”【又爽利。○此特写鲁达有胸襟,有意兴,分明不是(口童)酒糟汉。○一铁匠要拉之同饮,而四五百禅人不闻偶过闻焉,嘲骂时师不小。】待诏道:“师父稳便。小人赶趁些生活,不及相陪。”
  智深离了铁匠人家,【撇开铁匠妙。上只是写智深耳,若铁匠真去,如何是了。】行不到三二十步,见一个酒望子【耀眼。】挑出在房檐上。【此家挂酒望在檐边,是行到始见,与下望见别。】智深掀起帘子,入到里面坐下,敲著桌子,【极力写。】叫道:“将酒来。”【只三字描尽渴吻。】卖酒的主人家说道:“师父少罪。小人住的房屋也是寺里的,本钱也是寺里的。长老已有法旨∶但是小人们卖酒与寺里僧人吃了,便要追小人们的本钱,又赶出屋。因此,只得休怪。”智深道:“胡乱卖些与酒家吃,俺须不说是你家便了。”【不犯妄语戒否?】那店主人道:“胡乱不得,师父别处去吃,休怪,休怪。”智深只得起身,【羼提波罗,可怜可笑。】便道:“洒家别处吃得,却来和你说话!”【虽极要忍,毕竟不是闭口而去,写得鲁达可怜可笑。】出得店门,行了几步,又望见一家酒旗儿直挑出在门前。【又一样。○直挑出三字从鲁达心坎里跃出来。○前云房檐上,是到门首方见,此云望见直挑出在门前,则比之第一家,情更急,景更妙矣。】智深一直走进去,【急情如画。】坐下,叫道:“主人家,快把酒来卖与俺吃。”【写得发极,定是第二家,不是第一家也。○尤好笑是卖与俺吃四字,俺之为俺苦矣,吃之为吃急矣。】店主人道:“师父,你好不晓事!长老已有法旨,你须也知,却来坏我们衣饭!”智深不肯动身。【可怜可笑。】三回五次,那里肯卖。智深情知不肯,起身又走,连走了三五家,都不肯卖。【急。】
  智深寻思一计,【一生不用巧,此处万分无奈,忽然用巧。】“不生个道理,如何能够酒吃?......”远远地杏花深处,市梢尽头,一家挑出个草帚儿来。【又一样,○比前二家,酒定粗恶矣,不然,何故是个草帚。总之要极写鲁达久渴思浆光景,胡乱茅柴,胜于长行粥饭也。】智深走到那里看时,却是个傍村小酒店。智深走入店里来,靠窗坐下,便叫道:“主人家,过往僧人【四字锦心绣口。】买碗酒吃。”庄家看了一看道:【一是鲁达生得怕人,一是旧奉山上法旨。】“和尚,你那里来?”【犹言不是五台山来么?】智深道:“俺是行脚僧人,游方到此经过,【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