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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回 潘道士解禳祭灯法 西门庆大哭李瓶儿
 
  「行藏虚实自家知,  祸福因由更问谁,

  善恶到头终有报,  只争来早与来迟;

  闲中点检平生事,  静里思量日所为,

  常把一心行正道,  自然天理不相亏。」

  话说西门庆见李瓶儿服药百般医治无效,求神、问卜、发课,皆有凶无吉,无法可处。初时李瓶儿还〈门乍〉〈门争〉着梳头洗脸,还自己下炕来坐净桶。次后渐渐饮食减少,形容消瘦,下边流之不止。那消几时,把个花朵朵人儿,瘦弱的不好看,也不着的炕了,只在裀褥上铺垫草布,恐怕人进来嫌秽恶,教丫头烧着下些香在房中。西门庆见他胳膊儿瘦的银条儿相似,守着在房内哭泣。衙门中隔日去走一走。李瓶儿便道:「我的哥,你还往衙门中去,只怕误了你公事。我不妨事,只吃下边流的亏。若得止住不流了,再把口里放开,吃下些饮食儿就好了。你男子汉,常绊住你在房中守着甚么?」西庆哭道:「我的姐姐,我见你不好,心中舍不的你。」李瓶儿道:「好傻子!只不死,将来你拦的住那些?」又道:「我要对你说,也没与你说。我不知怎的,但没人在房里,心中只害怕。恰似影影绰绰,有人在我跟前一般。夜里要便梦见他,恰似好时的拏刀弄扙,和我厮嚷;孩子也在他怀里,我去夺,反被他推我一交。说他那里又买了房子,来缠了好几遍,只叫我去。只不好对你说。」西门庆听了说道:「人死如灯灭。这几年知道他往那里去了?此是你病的久了,下边流的你这神虚气弱了。那里有甚么邪魔魍魉,家亲外祟?我明日往吴道官庙里讨两道符来,贴在这房门上,看有邪祟没有!」说话中间,走到前边,即差玳安骑头口往玉皇庙讨符去。走到路上,迎见应伯爵和谢希大,下头口,因问:「你爹在家里?」玳安道:「爹在家里。」又问:「你往那里去?」玳安道:「小的往玉皇庙讨符去。」伯爵与谢希大到西门庆家,因说道:「谢子纯听见嫂子不好,諕了一跳,敬来问安。」西门庆道:「这两日较好些。告诉身上瘦的,通不相模样了。丢的我上不上,下不下,都怎生样的!孩子死了,随他罢了,成夜只是哭,生生忧虑出病儿来了。劝着又不依你,教我有甚法儿处!」伯爵道:「哥,你又使玳安往庙里做甚么去?」西门庆悉把李瓶儿房中无人害怕之事,告诉一遍:「只恐有邪祟,教小厮问吴道官那里讨两道符来,贴在房中,镇压镇压。」谢希大道:「哥,此是嫂子神气虚弱,那里有甚么邪祟魍魉来?」伯爵道:「哥若遣邪也不难,门外五岳观潘道士,他受的是天心五雷法,极遣的好邪,有名唤做潘捉鬼,常将符水救人。哥,你差人请请他来,看看嫂子房里有甚邪祟,他就知道。你就教他治病,他也治得。」西门庆道:「等讨了吴道官符来看。在那里住?没奈何,你就领小厮骑了头口,请了他来。」伯爵道:「不打紧,等我去。天可怜见嫂子好了,我就头着地也走。」说了一回话,伯爵和希大吃了茶,起身自勾当去了。玳安儿讨了符来,贴在房中。晚间,李瓶儿还害怕,对西门庆说:「死了的,他刚纔和两个人来拏我。见你进来,躲出去了。」西门庆道:「你休信邪,不防事。昨日应二哥说,此是你虚极了。他说门外五岳观有个潘道士,好符水治病,又遣的好邪。我明日早教应二哥去请他来,看你有甚邪祟,教他遣遣。」李瓶儿道:「我的哥哥,你请他早早来。那厮他刚纔发恨而去,明日还来拏我哩!你快些使人请去!」西门庆道:「你若害怕,我使小厮拏轿子接了吴银儿和你做两日伴儿。」李瓶儿摇头儿说:「你不要叫他,只怕误了他家里勾当。」西门庆道:「叫老冯来伏侍你两日儿如何?」李瓶儿点头儿。这西门庆一面使来安往那边房子里叫冯妈妈,又不在,锁了门出去了。对与一丈青说下:「等他来,好歹教他快来宅内,六娘叫他哩。」西门庆一面又差下玳安,明日早起,你和应伯爵往门外五岳观请潘道士去了。俱不在话下。次日,只见观音庵王姑子跨着一盒儿粳米 、二十块大乳饼 、一小盒儿十香瓜茄 来看。李瓶儿见他来,连忙教迎春搊扶起来坐的。王姑子道了问讯,李瓶儿请他坐下,道:「王师父,你自印经时去了,影边儿通不见你。我恁不好,你就不来看我看儿?」王姑子道:「我的奶奶,我通不知你不好。昨日他大娘使了大官儿到庵里,我纔晓得的。又说印经来,你不知道,我和薛姑子老淫妇,合了一场好气!与你老人家印了一场经,只替他赶了网儿。背地里和印经家打了一两银子夹帐,我通没见一个钱儿!你老人家作福,这老淫妇到明日堕阿鼻地狱!为他气的我不好了,把大娘的寿日都误了,没曾来。」李瓶儿道:「他各人作业,随他罢,你休与他争执了。」王姑子道:「谁和他争执甚么!」李瓶儿道:「大娘好不恼你哩,说你把他受生的经都误了。」王姑子道:「我的菩萨,我虽不好,敢误了他的经?在家整诵了一个月受生,昨日纔圆满了。今日纔来,先到后边见了他,把我这些屈气告诉了他一遍。我说不知他六娘不好,没甚么,这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