绊,恒未与议,此时将行装移至秋光家,身就聘妻,情款日密。
  秋光禁之不令外出。女界谓秋光冷涩,以为不足与议。而秋光亦心薄此辈好张皇而乱人意,故长日与仲英讲论文字。仲英躬承家学,根柢深邃。而秋光聪明,殆出天授。彼此形迹虽密,然有礼防为之中梗,夜来非开窗燃烛,两人不作密谈也。
  一日,仲英忽谓秋光曰:「老人经月无书,吾当作函上达。」因略叙收复金陵事,并言以媒妁通婚于胡氏。叔母年高,而已身又病,故委装其家,日来病亦略痊矣。书中讳言金陵被创之事。更十日,得翁手谕矣。谕曰:
  不告而娶,非礼也。幸尔但聘而未娶,预以白我,此尚可原。胡氏女或无近来女界习气,有则非吾家之福也。余尚老健,惟时事关怀,日抱孤愤耳。十九日,资政院投票举总理,项城得七十六票,王人文、岑春暄各二票,那彦图、梁启超各一票。少帝闻监国陈奏鄂事,即启太后曰:「京师这么乱,我们不如早往别处去也。」言哀而动人。余闻之辗转累夕不能寝。闻良弼议,将横河铁桥断绝,扼南军来路,意将分南北两朝。然六朝划江淮不划黄河,黄河一划,身其余几?
  吾观南人之志不小,项城老谋壮事,固足以奠南服。
  正恐天厌清室,事势正有不堪问者。近者,宫中出黄金九万两,而司财政者每两仅易银三十两。时京师金价昂至五十以外矣。若兄尚在镇江。闻林述卿已卸兵柄,此亦佳事。苍石翁书示雄儿。
  仲英得书,与秋光共读。秋光且读且笑曰:「阿翁守旧至此。然终是前辈风范。」仲英曰:「翁固守节,然尚圆通。不尔何能听我从军于江表?」言次,闻马车辚辚,声至门而止。
  御者入言贝女士至。突见仲英,即曰:「勇哉壮土!闻天保城下先生中弹立僵,得秋光为看护而愈,此天所以相勇士也。」仲英曰:「力不任战,何足言勇。」清澄曰:「否。昨晤伯元,闻先生已临沪上。吾思莅沪必主此间,故来奉访。晚中一家春薄酌,能否惠临?」仲英以目视秋光。秋光点首,仲英如约。清澄且约秋光同往,秋光力辞。清澄既行,仲英曰:「秋光,奈何令我赴约?」秋光曰:「不行,彼且以我为妒。以若坚操,何至沦入圂浊?」仲英终怏怏。
  至时,一家春上下酒客如织,卢眉峰、顾月城及倪伯元咸在。伯元一见,即问江宁事。仲英微微叙述。眉峰亦忘前吝,极道殷懃。而贝清澄承迎尤挚。时而同坐,时而引手,礼防尽溃。而仲英端凝不为动。贝氏风貌亦佳,特荡而无检,好名而广交,将推扩其声望,被于天下。家有微蓄,则尽出以结客。
  并提倡女子北伐队,枵声狂态,群少年咸追逐其后。然闻仲英文武兼资,且好谋能战,故时时注意,并请介绍以见述卿。仲英唯唯。眉峰问天保城事甚悉,亦颇频以眉目送情。仲英木然若无所觉。
  席罢,以车归寓。秋光方坐而读书。仲英呼曰:「秋光,太累人。余今日入《聊斋》中夜叉国矣。」秋光大笑曰:「此尚为上流人物,下此宁止夜叉!」仲英口渴。秋光曰:「吾已瀹茗于此。此为隐屏岩茶,嗅之得荔枝香。」仲英微啜,渴止,问老人睡未。秋光曰:「老人不待我登楼不睡也。」仲英曰:
  「近得述公柬,将以明日邀余小饮。」

第二十四章 审势

  明日,见述卿于酒楼。述卿忧形于色,言将赴浦口,观白额虎布置,并到扬州,视徐宝生兵队。「刻〔下〕徐州、淮上、汉口,北军云屯,而谗我者又四集。今且至扬州,观其大势。
  黄氏尚与我厚,或能以一军属我北伐,尚足为力。惟此时虽人人有共和之心,而世界仍属黑暗也。」述卿言次,不堪悲感。
  仲英曰:「南军原非北军之敌,然亦视其将领如何。当时捻军皆北人,所将骑队,整疾无声,瞬息数百里,而刘铭传以淮军胜之。且戚南塘亦以乌伤之兵屯塞北,敌无能当。若以述公率临淮清江之军北趣,军火足、粮储富,可以一战。若扬州一军,其心叵测,正恐难恃。且今日人人有见才之心,不惟不相统属,而且不肯援助。述公悬军深入,为势必败。陈公恹恹非将才,而与公争功者,已憾次骨。将来谗构必且百端。公疏略,又不能为备。吾意不如听为之。公且敛手归,再观时会。雄自到沪上,览当世某某人物,废乱有余,镇定不足,恐非北朝之敌。王彭祖兵力厚于石勒,刘守光大势盛于李亚子,而石、李蜷伏无声,后来卒为吞并。北朝大有人在,恐非南中诸彦所能测也。」述卿曰:「吾亦云然。今且到浦口,更至扬州,相时度势,再定行止。」仲英曰:「战创尚未平复,恐不能从。果天相我公,得操兵柄,旁无掣肘之人,雄尚足奔走效命。今前望茫茫,雄旦晚思出洋求学,不欲再与兵事矣。」遂太息,不欢而散。
  明日,述卿果北行。时十月垂尽矣。各省悉已独立,湖北黎、湖南谭、江西梅、安微刘、广东蒋、云南罗、山西谭、陕西张、苏州程、南京徐、江北蒋、浙江汤、福建孙、山东孙、上海陈、广西陆,义旗纷起,惟直隶、河南尚属中央。
  群雄会议,当组织临时政府。时孙中山未归,于是推举黄兴、黎元洪为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