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齐垂下,只要微见掀动,便有凉风送进。昭将身坐在云石凳上,一股凉气,激得他心神一爽。他在外面烈日的下面,到了亭中,清凉了不少,额上的汗也停下,气息也舒和了。那个女子,已呈上了一只玉杯,杯中却是满满的,另外又呈了一块巾儿道:“请殿下揩揩汗儿。”
  昭接了过来,觉得有些烫手,揩到脸上,却甚是舒适。昭便笑道:“这般烫手的巾儿,亏你拧的?”女子笑道:“要不是热了,揩在脸上,反是不爽快的。”昭点了点头,举起玉杯,呷了一口,只觉非茶非露,芳香满口,凉沁心脾,他觉得有味,一口气吃尽了,还是辨不出饮得什么露儿,即问女子道:“那杯东西,倒也解得暑渴,是什么做成的,我虽是吃了,却还不知。”女子不禁笑道:“那是上好的嫩藕汁,和了清甜的凉瓜露,盛了篮子里,悬在井儿里面阴着的。”昭点头道:“怪不得又清爽,又甜净,又是冰凉,原是这般费事,合成这杯东西。”女子笑了笑道:“殿下要是爱喝,待贱婢再去取一杯来可好?”昭摇头道:“不消了。”
  昭先前的初意,原是进亭休息一下,便想走的,此刻汗也没有了,人也清爽了,想便走的念头,早已忘掉,坐了下去,竟自不忍离开,反含着了笑脸,问女子道:“你的名字叫什么?”女子道:“一个芬芳的芳字,和一个菱子的菱字。”昭点头道:“芳菱的名儿,却也别致。你今年多大年纪了?”芳菱道:“十七岁了。”昭见她怯生生的站在一旁,弓鞋脚小,甚是可怜,便指凳儿,命她坐下。她兀是不肯,昭便伸出臂儿,将她轻轻的一拽,已是拖了过来,又向凳儿那边一送,芳菱身不由己地坐到了凳上。
  昭又问她哪里人氏,几时到这里充役的,芳菱答道:“贱婢即是洛阳人氏,西苑落成,便到这里来充役的。”昭微微的叹了一声道:“像你这般美貌,封个夫人,也是无愧,却在这充役,我却有些替你不平。”芳菱不觉脸上一红道:“苑子里的人儿,美貌的佳人,不知要多少,全是胜过贱婢几分,贱婢得充亭中管理,已是侥幸的了,充个美人,尚是没福,不要说封作夫人了。”昭笑道:“要是我做了父皇,便得第一个封你做位夫人。”芳菱低头一笑道:“真的吗?殿下不要打趣贱婢。”昭正色道:“真的不是打趣你。”芳菱笑了一回道:“且待殿下登上了大位,贱婢再向殿下讨封。”昭笑道:“今天便先预封,留一个吉兆,你看可好?”芳菱道:“好好,贱婢便先行谢恩了。”说着,跪了下去,真个谢起恩来。
  昭见芳菱娇憨动人,双手将她扶起,搂入了怀中道:“你受了夫人的恩封,这们叩了个头,算是谢恩不成?”芳菱格的一笑道:“不是叩头谢恩,难道还有别的法儿谢恩不成?”昭也笑道:“这个自然,还须好好的谢过。”芳菱道:“怎生谢呢?只要殿下说出,贱婢都能依得。”昭道:“真的吧?都能依得?”芳菱也道:“这个自然。”昭便勾了芳菱的粉颈,附在她的耳上,轻轻说了一回。芳菱羞得脸儿通红,把个头儿只是乱摇。昭道:“你自己说得,都能依得,怎又不依了?”芳菱怯生生的道:“依原是依得,只是殿下也得想上一想,这里是什么所在,此刻是什么时候,怎能干这件事儿,贱婢只能依不得了,还请殿下见恕,原不是贱妾的推却。”
  芳菱的话儿,可算说得婉转了,动了欲火的太子昭,却是不管这里是什么所在,此刻是什么时候,真个色胆如天大,一只手儿,不知到了哪里去了。芳菱兀是吃吃的笑个不停,一转眼间,昭已站了起来,芳菱却背儿靠了桌子,身儿坐在凳上,一双小红菱,已是到了昭的手中。不多时候,芳菱吃吃的笑声,再也笑不出了。好久好久,芳菱懒洋洋的起立,整一整身上,昭却软生生的坐下,靠定了桌子,额上又有汗儿沁出了。芳菱似笑非笑的授过了一条汗巾,便是她束在腰间的一条粉红纱巾。昭接来揩了揩汗渍,却将巾儿折了几折,藏入了怀。芳菱伸手向他要还,昭只是摇头不睬。芳菱掀开了垂帘,向四下看时,静悄悄的没个人影,只有树上的蝉声,不住的传出,芳菱方觉安心。
  放下了帘子,看了太子昭一眼,又有微微的一笑,坐到了凳几上,一手支住了香腮,默默的出神。昭却笑道:“这里是什么所在,此刻是什么时候,依不得的事儿,怎的依得了?”
  芳菱脸儿一红道:“殿下还要说哩,贱婢的心,兀是还在跳动,要是给人撞破,好不羞熬。”芳菱说着,眼圈儿一红,泪儿似将滚出。昭见了这般光景,便指着天日道:“我若负卿,不得善终。”芳菱急得失色道:“殿下怎的说出,只须不忘今天就是,何必赌甚咒儿。”昭点头,和芳菱面对面地瞧了一回,无奈何的起立道:“我不能再留了,改天来瞧卿。”芳菱也不便相留,打起帘儿,一同走出了亭外。昭道:“此刻的阳威,竟减去了不少。”说着,和芳菱笑了一笑,蹒跚着回苑门而去。
  芳菱在亭外出神了一回,才回到亭中收拾。太子昭到了苑门跟首,马忠含笑相迎道:“殿下也来了,奴婢本想来找寻了,只因圣上也许会来,殿下快些去罢。”昭听说炀帝要来了,再也不敢停留,匆匆地出了西苑,跨上了坐骑,鞭儿一扬,那马放开四蹄,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