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亡,遭何成败坏缘由,细细说了一遍:“……后来因我有事往省城去了。月余回来,谁知他竟将你表妹骗出去卖与了个浙江过路的新科进士,闻说姓王,得了他三十两银子回来,次日就生了个大背疽,叫号了一日一夜,被毒气攻心死了,也算是日前的报应!”岑秀听了始末甚是伤惨,又问:“我这表妹,叔爷自然是见过的,不知有几岁了?”蒋士奇道:“你表妹虽只得十一二岁,聪慧过人,能识人贤愚贵贱,且生得十分秀丽,可惜如今不知下落!”
  说话之间,蒋老夫人婆媳同了岑夫人从后边转到书房中来观看。岑夫人道:“我记得从前没有这三间内室的。”蒋士奇道:“正是。皆因上房边邻着空园不大谨慎,因此添盖了这三间。”岑夫人见房中事事齐备,感谢不尽。又坐谈了半晌,蒋士奇道:“贤母子途路辛苦,请早些安息。”吩咐元儿在书房小心伺候,又吩咐丫头掌灯,叫大娘子送岑夫人到老母房中去了——这老婆婆原与内侄孙女同房,有两张床铺,如今岑夫人来了,却好一房居住。
  蒋士奇前后照料已毕,然后自己回房歇息。次日清晨起来,便问岑公子所雇车价。岑公子正要自己给发,蒋士奇道:“不必如此计较,我如数给发他去便了。”当日内外设席与他母子接风洗尘都不必细说。岑夫人夜来已听蒋婆婆细说何家始末根由,甚是伤感不已。自此,岑夫人母子在蒋家居住,如同至亲一般,并无半点客气相待。岑公子朝夕诵读,甚是适意。这小学生却与岑公子有缘,偏要在书房里与岑公子同睡,岑公子早晚教他读书写字,甚是聪明,自放学回来便在书房一刻不离。蒋大娘子亦甚欢喜。里面苏小姐因自小没了母亲,又拜岑夫人做了干娘,十分亲爱。
  原来这蒋士奇,父亲做过一任淮安司马,虽是书香世家,他却中了武举,生得八尺五六身材,熊腰虎背,阔面长须,河目海口,两臂有千钧之力,精通武艺,晓畅兵机。只为老母年高、家务难卸,因此不思进取,日逐飞苍走黄、驰射击剑为乐。接待亲朋,极重肝胆义气。后来知岑公子也能骑射击剑,气味相投,常常讲究些兵机战策,叔侄十分敬爱。这正是:
  此日习成文武艺,他年货与帝王家。
  毕竟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携娇娃外室庆生辰遇奸徒长江遭陷害
  话分两头,不提岑公子母子安居蒋家。且说江南六合县荻浦地方是个临江去处。有一老秀士姓许名绣,字俊卿,原是书香旧家,妻房金氏已经病故,年已五十有六,并无子嗣,只生一女。因生他前一夜夫妻梦见下了一庭香雪,因此取名“雪姐”,年方十五,生得轻盈窈窕,美慧异常。父亲开馆训蒙,他也自小随学,一经诵读,过目不忘。许俊卿因中年丧偶,家业淡薄,也就不思再娶,只望招个女婿养老终身。原有个老家人殷勤,却是祖父手里的人,到俊卿时已是三辈,帮家料理,历练老成,因此当做亲人看待,已经病故。留下老妇林氏,就是女儿乳母,自金氏亡后,就像母女一般相伴过日。他有一子名叫殷勇,自小膂力过人,且生得魁梧,状貌刚猛非常,却是欺强扶弱、惯抱不平。俊卿因自己无子,原有意要承继他为子,也曾在他母子面前说过,却因林媪现在称呼不便,是以蹉跎未就。雪姐自小就与他兄妹相称。及到了十四五岁上,俊卿一来为家计淡薄,二来看他不象个念书本的样子,惟恐他在家惹事,因他有个胞叔殷俭向在京口开张杂货生意,因此就叫跟他叔子在外边学习生理,将来好为度日之计。这殷勇虽然猛烈异常,却天性至孝,一年也五七次回家,带些东西来看望母亲、雪妹。
  这许俊卿岳家就在观音门外居住,只隔二十来里江面,若遇顺风,片时可到。岳父金公已故,只有岳母并妻舅金振玉夫妻两口。这金振玉也是旧族人家。他有一堂叔金琏,是个一榜知县,却在城里居住。金振玉家只靠几亩祖父留下的田产过日。
  其时是岳母的七十整寿,许俊卿备了几样寿礼,预先一日留下林嫂看家,他同了女儿雇船渡江来与岳母拜寿。船到了岸,俊卿携了寿礼同女儿缓步行来,不上半里路就到了金家。
  金振玉正在门首,看见姐夫同甥女到来心中甚喜,遂迎上前来,一同到家,直进内室。这金婆婆见了女婿同着外孙女来与他拜寿,欢喜之至。父女先见过了常礼,然后把寿礼呈上。金振玉道:“姊夫来了就是,何必又费礼物!”俊卿道:“岳母古稀大寿,不过聊表孝敬之意,自己至亲,谅不嫌亵。”当下收过了礼,就摆上现成酒肴款待。俊卿就借花献佛,满斟一杯,请岳母上坐,先磕头暖寿。金婆婆不肯坐,一手接了酒杯,雪姐在旁边搀扶住了,金振玉陪着姊夫叩了四叩起来,郎舅们又见过了礼。然后,雪姐与外祖母叩了寿,又与母舅、舅母叩过方才就坐。这金大娘子见过礼,就往里面料理会了。
  这里至亲相聚,饮酒中间不过叙些家常事物。金振玉道:“明日未免有些亲友邻里来拜寿,姊夫正好与我陪待陪待。”当下郎舅二人先吃了饭,就同到外面来商办明日之事。这里边金大娘子就出来陪雪姐吃饭,对雪姐笑道:“外甥女几时不见,竟长成了好象个美人儿,明朝须要选个才貌双全的郎君才配得过。”把个雪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