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窦氏叫韩清:“快去吩咐张千摆列筵席,待哥哥换了衣服,出来饮酒。”湘子道:“叔父寿辰,侄儿不曾拜祝得,如今有些薄礼与叔父把盏上寿。”退之道:“三百五十六位朝官都来与我庆寿,只因汝不在家,我心中十分不快活,汝如今回来我就欢喜了,那里要你的礼物。”湘子道:“侄儿已叫人去取,就来了。”退之道:“礼物在那里?谁人去取?”湘子道:“在碧天洞里。”退之道:“我生日那一位朝官、亲戚不送礼来,那一件事物没有?只是我不肯收,那个希罕你的东两?你说这般没对会的话来哄谁?”湘子道:“侄儿岂敢诳言,已差仙童清风、明月到碧天洞蟠桃会上借桌面四十张,来与叔父上寿。只待香尽,仙童就来了,快着人去请列位朝官来赴筵席。”退之道:“我不信。”湘子道:“香尽仙童不来,我也没有面目见得朝官。”退之遂叫张千一边取香来点,一面去请林学士等许多官员。
  不一时,众官齐到。退之上前相见,说及湘子相邀之事。俱各暗暗而笑,依次坐下。退之一连起身几次,看那点的香,见香渐渐尽来,便道:“侄儿,香将尽了,仙童还不见来,岂不虚邀了列位大人?”湘子仰天一看,道:“请叔父和众大人迎接仙童。”退之与众官立得起身,但见两个仙童从空直至筵前,果然描不成画不就生成的神仙体段。退之问道:“道童,那花蓝内是恁么东西?”仙童道:与大人上寿的桌面。”退之道:“这一点点花蓝儿盛得多少东西?也不够我一个人吃,倒教我去请这许多大人。”仙童道:“我花蓝内是天上珍肴,瑶池玉液,不是人间的滋味。列位大人得到口尝一尝,也是无量的福了,指望要吃多少。”
  当下清风便在花蓝内一件件搬出来,明月便一件件摆列在桌子上,虽没有蚊唇、龙脯,熊掌、驼蹄,恰都是目不经见,耳不经闻的奇品。退之道:“侄儿,这般东西只好在山里受用,如何摆在我的厅上?到觉得冷淡没趣?”湘子道:“叔父,要山有甚难处,侄儿就将前面影墙上画一座山,同列位大人上山一游何如?”退之道:“影墙上原画着一个麒麟,若再画些山水,怕污坏了我的影墙。”湘子道:“待侄儿叫麒麟走了下来,然后去画山水。”退之道:“水墨颜色画的麒麟有形无气,怎么叫得下来?”湘子道:“口说无凭,做出便见,请众大人仔细着眼。”说声才罢,湘子又大喝一声道:“畜生还不下来,等待几时!”只听得一声响,如天崩地塌一般,那麒麟跳下墙来,奔出门外,站着不动。湘厂就拿一把苕帚在手,向影墙上乱扫将去。但见青山绿水,翠柏苍松,麋鹿盘旋,凤鸾飞舞;悬崖瀑布,匹练横施;诸石绮分,气暖若露。明明是一堵影墙,却变作真山真水。众官看了,喜之不尽。怎见得这山的奇异处,有《一技花》为证:
  山林中山鸟飞,山顶上山鸡叫,满山川尽都是芭蕉。绿荫荫高松、古柏,红灿灿山果、山桃;明晃晃落下些青鸾、翠鹤,鸟燕、皂雕。我只见,山鸡儿一来一往,山猢狲倚定青楷。神龙行处,霹雳东闪;虎离窝,摆尾伸腰。只听得山寺里钟声不断,山观里法鼓忙敲;山和尚议论些经文佛法,山道士贪恋着清高。叉见一个打柴的樵夫,手执着大斧呵呵笑,笑着的是巅顶高峰峦巧。忽抬气,见那酒望子摇,酒店里村姑俏。唤山童,急急忙忙沽入酒瓢,同吃一个饱。
  湘子道:“列位大人,这山好么?”林学士道:“果然一座好山,若引我们同到山上游玩一番,才显得仙家的妙用。”湘子道:“要上山去有何难哉!”便一手招着众官,叫退之道:“贫道先行,列位大人同叔父都上山去走一遭。”众官雀跃鹄踊,都随上山,冉冉要从独木桥上过去。只见崩浪千寻,悬流万丈,鸣如巨雷,白如雪练,蹑足其上,魂惊魄依。林学上道:“韩亲家,脚下须要仔细。”退之听了,不敢前进。湘子道:“叔父,眼前就是蓬莱三岛,不肯上去,岂不可惜?”退之道:“明明白白一堵影墙,却弄这些法术来魔诈,我等被你哄了上去,一个脚踢跌将下来,不死也要做残疾了,我怎么把性命丢在这个去处?湘子见说,把手一推,退之和众官端然都站在厅上,影墙内依旧还是一个麒麟,仙童、湘子都不知何处去了?正是:
  分明咫尺神仙路,无奈凡人不肯行。
  毕竟后来湘子回来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八回 唐宪宗敬迎佛骨 韩退之直谏受贬
  日月穿扳驾步高,时光劈面斩人刀。
  清风明月朝朝有,烟瘴缠身日日熬。
  苦海无边难到岸,慈航有路枉心劳。
  你强我弱俱休论,不免阎王簿上销。
  话说湘子与仙童都不见了,也没有恁么桌面、山水,众官相推埋怨道:“神仙立在面前也不认得,生这眼睛何用?到不如瞎了,心里还有些明白。”退之道:“舍侄一定还来,列位大人不必心焦。”
  道犹未了,只见湘子义立在面前叫道:“叔父,侄儿又来了。”退之道:“汝既回来,须改过自新,读书学好,做那显祖荣宗、封妻荫子的勾当,不要说我面上好看,就是列位大人面上也好看。你快快去换了衣服出来。”湘子道:“侄儿回来祝寿,叔父又憎嫌我的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