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知科道,又有这些羽翼宦官,恩宠日深,权势日重,造恶也便日大。正是:
    但知一日弄权,那顾千秋遗臭。
  毕竟魏忠贤如何作恶,且听下回分解。
    王安有侠士气,李实有婆子气,进忠有枭獍气,永贞有鬼魅气,阉类亦多别已!然使枭獍与鬼魅合群,则阴幽济其搏攫.而愈毒矣!侠士固触之而死,婆子顺之而亦死,人亦何不为触而为顺哉!

  第五回 大招亡命兴内操 广布番旗开告密
    屈指奸雄怒欲生,敢凭宠渥盗声灵。
    旗翻太液军威厉,剑拥长扬羽翼成。
    匝地网罗难自脱,弥天怨恨倩谁鸣。
    燃脐粗了王家法,犹恐苍生怒未平。
  国家最重不可轻用的是兵马刑罚两件。不知盗国的奸人最急用的也是这两件。拥了兵马,是有牙爪的虎,先不怕人,又严了刑罚,是张爪牙的虎,那个不怕他。故此当初董卓、曹操都先拥兵,后来大加杀戮唬坏了人,便图大事。自古至今,如出一律。
  话说魏忠贤一日闲暇,对李永贞讲道:“咱想朝廷大事,总在内阁票本,如今司礼监都听我行止,一应事务兴废,官员铨除,都在我手里,任咱意做去,谁敢违咱?就有不依得爽快的,咱自叫文书房做圣旨传出去,怕不依么?是这些文官,都自咱手掌里,厂印又是我掌。前见那两个理刑百户,都已老颓,不会干事,咱待另选两个了得的着他掌刑,多用些番子手,不论官民人等,凡有甚事,犯法的,轻则本厂与他决断,重则题本参处,想这官民人等,也毕竟惧我,只是朝廷最重的是兵权,却不在咱手里,待要寻一个兼管团营,你道怎么?”李永贞道:“爷要掌团营也是小事,去讨上位毕竟肯的。但依咱说起来,这些京军都只好去与侯伯家做些工,都是起没帐黄黄子。这些军官,又不是咱一家人,爷虽管了,又有提督的公侯,协赞的尚书,权不归一。那些饶口的言官,又说爷侵管兵权,这也不怕他。只是凭咱愚见,爷启一个本儿,说奴酋作乱,京师不时有奸细往来,京营军虽多,都屯在城外,缓急不得用,不若在禁中屯一枝人马,可以防备不测,圣上必定准行。爷这遭差几个能干心腹,到里八府把那些向来退净身男子,选那精壮有气力的,招他来标下做兵。这些人叫化没路,如今弄的有粮吃,怎不感激爷哩。再在二十四监局选那了得的,把来充作队长哨官。爷这边心腹的,选几个出来做了千把总,朝夕训练的精熟了,逐渐把这些千把总都升出去,各边关沿海紧要地方镇守赞理,这咱岂特京师里兵,连天下的兵权也是爷的了,却又不夺外边的权,外边也讲爷不的。”魏忠贤大喜,就着李永贞做了一个本具题,请了圣旨,差几个心腹,向真定、保大、顺天、河间各府,把这些净身男子选够三千名,亲自向监局中选了些队什长,题几个做了千把总官,移文工部去取械器衣甲,兵部去取马匹,户部去措安家月粮,把西海子空处辟一个教场,该操日期,这些人马都各带了鲜明衣甲,拿了些精利刀枪,筛锣擂鼓,放铳呐喊,在禁中鬼乱起来。但见:
    旗分五色,阵列八方。蒙茸绣甲,如飞上苑之花;灿灿金戈,似泛昆明之浪。开弓的光生满月,放炮的声振轰雷,三通鼓震,许多螳臂叩车轮,一棒锣鸣,两队膻蚁归旧垒。
  魏忠贤要结这些人心,不时来看操赏赐,又常请圣上驾临钦赏。自此之后,只除紫金城内,若在外边出入,这些内臣都明盔明甲,弓上弦,刀出销,簇拥在轿边。就是奉旨进香泰山,自京师到涿州去,一路都排列这些人。旌旗耀日,金鼓震天,或乘步辇,或驾驷马,就是圣上行幸也不过如此。这些也不是天子禁军,都就是魏忠贤的家兵一般。此时外官都恐怕内中有藏奸细,变生肘腋,上本求停止,但才一言及,便传旨责问,着令回话,那一个敢言。只有一个翰林院修撰,姓文,名震孟,乃直隶长州人,曾中壬戍科状元。他秉性忠贞,做人鲠直,因圣上时在西苑演武,忠贤渐专朝政,上一个本道:“经筵无作县文,临御须崇实效,威福当从上出,线索无致授人。”魏忠贤看见是论他的,便指线索两字激恼圣上,道他比爷作傀儡哩,传旨把他革职闲住。科道交章论救,内阁累揭申理,都如水投石,反把一个来伸救的庶吉士,叫做郑鄤,因他疏中有句道:“流品中恐有假窃。”魏忠贤便说是论他引用这些爪牙文武,及滥荫子侄魏良卿、良才、良弼、魏志德、魏希孔等,及亲戚杨六奇傅应星这事,一并削职。两个儒臣便辞了朝,飘然长往。正是:
    黄卷青灯数十春,呜珂方得拜枫宸。
    伏蒲未展回天力,又向江皋作逐臣。
  其时还有科道满朝荐、熊德阳、江秉谦,吏部员外徐大相,都把他章奏,摘出句字之瑕,或降调,或削夺,真令人敢怒不敢言。魏忠贤还恐各官中有不怕贬谪,不爱官爵的,要纠他过失,须得先事除他。选用两个心腹,一个叫做孙云,一个叫做霍政,做了东厂掌刑千户,管下许多番旗。番旗名下,又占几十个白役,遍京师布满。官员们但有杯酒往来,礼仪馈送的,便道是计议纠劾魏公,便道是交通贿赂,捱身打听。但凡民间若有面生可疑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