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在上前交相赞助,乘间乞恩。传旨道:“奉圣夫人客氏,保护朕有功绩,着户部速行择给地二十顷,以为护坟香火之用。魏进忠侍卫有功,着工部于陵工告成,叙录在内。”此时有个御史,姓李名应升,上本道:“边陲将士汗血之功,尚有未录,不宜滥赏私昵。”本留中不发,进忠却已怀恨在心。后来又在禁中哄诱圣上走马避船,这些在外大臣科道得知,恐骀荡圣心,疲敝圣体,若不早除,刘瑾之事复在。且闻客氏在宫恃宠作奸,有御史方震孺等上章,要将客氏驱逐出宫、进忠等正法。东边司礼监太监王安见进忠渐渐侵权,也甚不忿,便欲从中处置,难为这一干。此时魏进忠便也着急,向圣上前叩头,哀哭道:“奴婢们早晚不离上位爷左右,并不曾出去生事坏法,就是时常随爷到海子里走跳,也是爷空闲要去,并不曾有碍爷经筵设朝,也不是奴婢们撺哄,不知外边科道甚意见,要拿问奴婢们,只求皇爷可怜见,与奴婢做主。”圣上道:“知道了。”他见过圣上,却又去央求司礼监秉笔,各太监李实一干,都这等做低伏小,哭哭啼啼。内监们多半是慈心的,到王安来计较处置这件事,都与他说分上道:“这些孩子们不过跟上位顽耍,并没有坏事,不知这些科道怎么要难为他?”王安道:“这些狗头,他日逐引上位在海子里跑马射箭,倘有疏失,圣躬不安,这是谁的干系?只是砍了这些狗头,歇后再没人敢去哄诱圣上了。”李实道:“兔死狐悲,物伤其类,若只外边一个本儿便处置了我里边几个人,怕外边看我里边轻了。依咱们,只本监发落罢。”王安吃众人央及不过,也便从宽处了,着客氏出宫,魏进忠等着司礼监下。王安随即着几个掌班叫魏进忠到监下。老实发付一场。魏进忠等磕头哀求了半日,把这事匾结果了。
  只是魏进忠心怀不忿,回到私宅,李刘二掌家来见道:“恭喜爷,可没事了么?”进忠道:“没事了,但是可恨王安这厮,你我都一家人,怎么反听信外边这些官儿,要难为咱们。若不是上位做主,李爷们讲分上,便轻处时,这早晚可也南京司香哩。这怎生设一个计较,摆布这厮?”只见李朝钦道:“孩子们也是个愚人,不晓甚计较。东华门里有个李永贞,他原是个司礼监人,精通文墨,晓得些事体,不若爷寻来做一个主文,凡事与他计议不好。”进忠道:“你便去,悄悄请来。”那李朝钦听了,便到东华门里来见李永贞,却好李永贞在家,出来相见,但见这人呵:
    面带三分笑,胸藏三尺刀。
    满身有鳞甲,随地起风涛。
  两下分宾主坐了,先说了些闲话,后边说起魏进忠,他胸怀倜傥,好的有才的人,目下要寻个后司,苦没个人。若得如哥这样一个才人,包的十分契合。李永贞暗想道:“我原是司礼监人,怎么倒在他门下?”又想道:“他如今是新主旧臣,科道动他不的,后来必竟还有好处,左右废闲在这里,不若且帮他。后来得复职进用也未可知。”就便答应道:“似你爷这样爱才,咱也愿与他死心相投。”只是他道:“咱没用哩。”李朝钦道:“说那里话,若兄不弃嫌,小弟便作荐。”即便别了永贞,来见进忠。进忠也就悄悄去拜他,送了他许多聘礼,无非是尺头玩器外,又有馆谷银两,随即下请书请他,时常请来,先把些没紧要事与他计议,见他果然有些手段。又停了几时,待他情意相贴,可托心腹,方才把受王安亏的事告诉他。李永贞道:“正是,咱每和他都是一类内臣,怎倒和外边要伤公公,好歹寻一计策送了他便了。”进忠道:“这怎摆布他?”李永贞道:“他须是泰昌爷从龙旧臣,须不比公公,是今上爷近臣。他倚着曾受顾命,年老位高,在上位爷前好生懈慢,罗罗唆唆,上位料也不耐烦他,公公不如在上位爷前方便,取进侯巴巴来。他因王安做主逐他出宮,便是仇家。待他在爷前常说他些不是,外边有科道官公公也结交几个,说他一本,公公再帮衬一帮衬,或者取了他命,或者发他南京,公公这口气便出了。他身底下这厂印,怕不是公公的?”进忠道:“妙计。”永贞道:“公公见王安还要小心奉承他些,恐怕他知觉,反为不美。”进忠道:“咱晓得。”便来见侯巴巴。
  侯巴巴自逐出宫,好生寂寞,一听的魏进忠来,便出来相见。魏进忠见了道:“怎这几日竟不来望一望上位爷?”巴巴道:“咱非是不要来,怕宫门上不放哩。”进忠道:“不妨,你明日进来,包你留你在宫便了。”巴巴道:“若得如此,咱便杀身报答公公来。”进忠道:“你在宫中,只要为咱,依咱行事便是。”次日,一边侯巴巴打扮的济济楚楚来到东华门侧。正好是:
          集 唐
    淡扫蛾眉朝至尊,桃花马上石榴裙。
    宫女如花满金殿,遥想风流第一人。
  话说侯巴巴在宫虽然骄恣,服侍圣上却也殷勤,况是从小在身边,知道性格,极善承顺。自他出宫,圣上也殊觉不便。这日魏进忠乘间道:“侯巴巴连日思想皇爷,见在宫门外问安,门上不肯放哩。”此时圣上正也念他,便道:“宣来。”魏进忠便传道:“圣上宣侯巴巴。”登时把一个侯巴巴撮进宫来。那侯巴巴见了圣上,叩了头,便做出许多妖娆顾恋之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