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如所说难于推脱,思避地以待其自解,倒也是一算。若虑去住无依,则我今进京,正忧途中寂寞,贤侄何不暂且同我一往,稍避些时,结缡无人,则亲事自然寝矣。亲事寝,待我再着人送贤侄还家,亦未为迟。若是贤侄高发了春闱,尤其便也。不知贤侄以为何如?”
  幸小姐听了,因暗想道:“母亲今日受贝公子财礼,房中不见了我,两家争论起来,定然要大费一番口角。归去是万万不可。但如今既已出来。廉家相近又不便去,他又再三留我,何不将计就计,且同他进京暂避些时,再作道理。”秋萼在旁见小姐沉吟不答,恐怕误事,忙附耳撺掇了几句。
  小姐因向毛羽打躬道:“晚侄既蒙老台叔如此提携,感激不尽,自愿随行。但恐随行搅扰不便。”毛羽见幸公子肯去,满心欢喜,因说道:“通家叔侄,怎说此话。”一面叫备酒,一面就吩咐船家开船。
  须臾酒至,二人对饮了半晌,毛羽细细攀谈,问今问古。喜得幸小姐读过几年书,样样俱对答得来。毛羽十分欢喜,就叫家人收拾前舱与他安歇不题。
  却说后舱白夫人同小姐坐久,不见老爷进来,因问众使女道:“老爷在官舱里同什人说话,又留酒,就讲了这半日,还不见起身。”只见一个使女巧莲答道:“这位客人多半不起去了。”白夫人道:“这客人是谁,为什么不起去?”巧莲道:“这客人不是别人,是幽兰里幸尚书的公子。老爷要留他同进京去,故此不起身去。”白夫人道:“他一个尚书公子,又不是门客陪堂,今忽然路遇,怎肯就同老爷进京?”巧莲道:“有个缘故,这幸公子因有一头亲事,母亲苦逼他成,他心中不愿,逃走出来,正苦没处安身。所以老爷一说,就肯随老爷远去。”白夫人道:“妳为何晓得他不愿成亲?”巧莲道:“老爷细细问他,他方才说出。”白夫人道:“这幸公子有多大年纪了?”巧莲道:“我看他与小姐差不多,也只有十五六岁的光景,却生得面如傅粉、唇若丹朱、眉绿鬓黑,十分娇媚。哪里象个男人,竟好似女子一般。若是个女子,要算做美人了。但只可惜却是个呆公子。”白夫人道:“妳如何晓得他是个呆公子?”巧莲笑道:“这样标致人儿不要老婆,岂不是个呆公子。”小姐在旁听了也笑道:“这不叫呆。想是那家的女儿生得丑陋,故此不肯成亲。此正是他乖处,怎么叫做呆?”
  母子们正闲话不了,忽毛羽走进后舱对着夫人小姐说道:“我阅人多矣,清俊的也曾见过,丰腴的也曾见个,却从不曾见秀美如幸公子者,风风流流,竟是一个玉人。及细细盘问他些诗文,他却又有才情,善于对答。我一见动心,因此再三留他,同他进京。恰遇他正要躲避恶姻,故欣然允从。此中似有天缘。夫人可吩咐厨下,供给必须丰洁,且等到京,我再与妳商量。”夫人听了也暗暗欢喜,遂一路留心管待。且按下不表。
  却说幸尚书别了逄寅、天宠、廉清一路盘桓耽搁,直至八月二十七日方才回到家。门尚未开,家人使女早纷纷报知夫人。夫人连忙起身,着人迎接老爷。幸尚书一路进来,到了夫人房中,细说孩儿同先生各完了三场,要看过揭晓方回。我因等不得,先回来了。又因路上拜友停泊,直至今早方才到家。
  夫人见他突然到家,当胸早吃了一个定心拳。你道如何?恰恰约定了今日,是贝公子行聘礼过来,此事幸尚书影也不知。倘然撞着,定有一番争闹。偏偏今日到家,若再迟一日,收过礼,便不怕他了。怎这等不巧。
  又暗想道:“事已到此田地,并无别法。目下西园丹桂开得大盛,比往年不同,只好说是儿子的吉兆,哄他去看花,瞒过今日再处。”
  正暗暗算计不了,忽听得一片人声喧嚷,家人仆妇俱乱奔来说道:“老爷、夫人,不好了!只因老爷来家太早,大门不曾防备,被一伙强盗打进来,口口声声只寻老爷。”幸尚书与夫人听了,大惊失色,正欲躲避。只因这一躲,有分教:
  老爷喜坏,夫人惊杀。
  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八回 报捷音行聘礼没兴一齐来 惊失女更盟有祸成双至


  词曰:
  做事还须存道理,不然定有差池。娇娃娇婿久相宜,忽然贫易富,翻使合成离。不道风云平地起,冥鸿已占高枝。再思往事悔应迟,明明快心事,转削画和皮。
  右调《临江仙》
  话说幸尚书清早到家,正在夫人房中说话,忽见丫鬟仆妇惊惊慌慌进来报说:“一起强人拥进来打劫了,却怎么处!”幸尚书与夫人信以为真,吓得惊慌无措,便要东躲西藏。
  谁知不是强盗,却是来报廉清中解元的。一起报人,一路访知廉清是做豆腐的儿子,没什想头,早将一团高兴减了大半。再一打听,得知是幽兰里幸尚书的招赘女婿,方才欢喜,十分快活。遂一个个雄赳赳的且不去报鸿渐村廉家,竟先到幸尚书家来,拥到大厅上乱叫乱嚷,打东击西,要请老爷出来说话。幸家家人突然见了,摸不着头路,只认做强盗,都慌做一团,往后乱跑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