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洞门,起身下山。果见俱是野地,翠草青青,并无波浪,熊浩曰:“师父法力果然神通。”皇甫少华曰:“正是。”二人望空拜谢,即便起行。一路上见擒捉皇甫少华的图画已被风雨打坏,亦无人盘诘,二人放心穿州过府,夜住晓行。熊浩心念妻子,未知若何。

  且说熊浩自起身以后,伊妻徐氏至四何初三日已生下一子。取名熊怀,字起凤。徐氏因产后身故,自有徐天仰夫妻照应,雇佣了两个乳娘抚养。及至十二月初旬,早饭时,熊浩同皇甫少华回来﹔家人向前迎接曰:“相公因甚至今方回,可怜安人已无处相会了。”熊浩骇然曰:“安人莫非因产身亡?”家人曰:“安人生产平安,月余方纔染病,缓至半载身死。现停枢内堂,伺伊主人回来安葬。”熊浩闻言,心如刀割,皇甫少华亦不过意,急入内堂,见那棺木魂帛上写着熊府正室孺人徐氏之位。熊浩上前扶棺痛哭曰:“我前日出门,指望夫荣妻贵,不料竟成隔世!患病我不能待奉茶汤,临终不得当面诀别,使愚夫抱恨终天。”皇甫少华亦上前大哭曰:“总是不才累尔夫妻分离,不才实是罪人,望贤嫂阴魂勿恨。”恰遇徐仰善从外进来,一见女婿,心内好不伤感。又见熊浩、皇甫俱哭得哀惨,忙向前劝曰:“小女身亡,亦是天数,哭亦无益。”熊浩等方拭眼泪,见礼坐下。里面乳娘急抱熊怀出来﹔徐仰善说明备细。熊怀已周岁有余,生得眉清目秀,面貌端庄。熊浩见子思妻,抱在手中又泣了一会。徐仰善细谈女儿产后的病由,临终的言语,熊浩与少华更加悲伤。徐仰善问曰:“二位此回可曾学得异术么?昨日诏谕番寇军师妖术利害,召募天下英雄赴京投考,夺取状元。二位若有神术,亦可进京应募。”熊浩叹曰:“小婿等颇有奇遇,但恩人生在世,一如春梦,功名富贵好似浮云,令人心灰意冷。”徐仰善劝曰:“既有异术,当速择地埋葬小女,赶赴京师,来年二月初一日应考,怎说心灰之话!”

  皇甫少华退出花斤,老仆吕忠拜见,细说别后之话。熊浩向神抵祖先并徐氏位前点了香烛,参拜已毕,然后查看各账,俱登记明白。因是初会,各有事体盘问,到了黄昏以后,各自回房。吕忠先说徐氏患病,及滑后被胡氏赶逐难堪,几欲出门往投别处,只恐公子无处寻觅等情,皇甫少华劝曰:“胡氏女流,识不远,可置之废外﹔但夫人小姐进京消息如何,尔可知道么?”吕忠曰:“夫人事体老奴时刻用心打听,深知委曲。”就把吹台山韦勇达杀了解官,救了夫人小姐上山,闻得韦勇达年方二十,少年豪杰等说了一遍。皇甫少华寻思:“母亲恰亦不该,盗贼哪里有仗义之人?姊姊年少,怎好在山上男女混杂,若是朝廷知道,岂不见怪?”吕忠曰:“昨日黄榜招军,今公子回来,拾好进京应试。”少华曰:“我正有此心。”二人说到三更,方纔安寝。

  次早,胡氏知女婿回来,尚未相见,免不得说了许多埋怨话。熊浩忙备祭礼,哭奠妻子,少华亦取银付与吕忠往办祭礼锭帛等物上祭,哭泣甚哀。家人备上筵席,请徐仰善坐在上面,熊浩与少华两旁坐下。酒过数巡,少华向熊浩曰:“果然天子挂榜招军,兄可速择吉穴,安葬贤嫂,就可进京投军了。”熊浩叹曰:“我想亡妻不过二十一岁,业已去世,人生在世,譬如白驹过隙,尊荣有限,今已无志功名,且家中乏人照傍,难以分身。贤弟有要务在身﹔可逮进京,休得自误。”少华着忙曰:“弟若无兄长相助,怎得成功?兄当向往为妙。”熊浩曰:“我已无心富贵,决不进京。”徐仰善劝曰:“小女自从染疾,每言贤婿贵相,后必极贵,自恨福薄,不能受享诰封。临终之时,嘱贤婿励志功名,早续贤德之女﹔务为小女请个诰封,小女九泉方得含笑。老喜犹壮健,可为尔掌管家业,贤婿速同少兄进京投军。若得官,非但小女含笑,老夫亦有余荣。”少华暗喜道:“徐仰善真好人。乃赞日广贤嫂其是贤德!兄当求取功名,以慰幽魂。”仰善又极力苦劝,熊浩方纔允许,就着家人请了地理先生,祖山择地,不上十日,安葬完毕﹔又赏乳娘,仍将家业托与徐善掌管。吕忠亦要跟随,皇甫少华允诺。因限期太迫,不及择吉,就于十二月半后起程。熊浩少华各备一马乘坐,吕忠沿途雇轿,免不得夜宿晓行。路上华向熊浩问道:“母姊不知何以流落绿林,必有别样缘故,正同往吹台山访问。”熊浩曰:“伯母既受朝廷封诰,怎愿轻身流绿林?必有别样缘故。理宜同往省视一番,顺路赶速进京。”人赶路,不觉已到山东青州府,问到吹台山。

  这日中午,已到山前,二人勒马观望,并无人影。吕忠曰:“此地谅是吹台山,因甚无人?”早有伏路喽啰向前问曰:“等在此探听何故?”皇甫少华曰:“山上可有个韦勇达么?”喽啰曰:“那个便是我家头领,尔问他何故?”少华曰:“敢烦通报,说皇甫少华求见。”喽啰大喜曰:“原来是皇甫公子!我家头领甚仰慕,待我通报。”说罢,一个搂罗奔上聚义厅曰:“启上大王,下来了两个豪杰,骑着马,随一名仆,说是皇甫少华拜访,来某明。”韦勇达大喜,喝令:“带马来,待我迎接。”

  喽啰牵过马,韦勇达上马超身,来到半山。那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