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广圆约一百里,实则是岛,四面临水,别无通路。这三个峰头,某等三人各居一处,亦是敝主人派定的。”大司农仰面一望,只见树上栖着一只大鸟,三个身子共着一个头,黑白相杂的毛羽,红的头颈,其状如鸦,又不禁诧异,便问少鵹。
  少鵹道:“这鸟名字叫鸱,是此山异鸟,别处所无的。”
  少顷,来到海边,已停着一只皮做的船,方广不过一丈,约可容两三个人。青鸟招呼大司农上船,张帆而行。出了港口,向前一望,茫无畔岸,波涛滚滚。大司农又问道:“这样小船可航大海吗?”青鸟道:“可以航行。前面昆仑山下有弱水九重,周围环绕,除出神仙的飙车羽轮外,无论什么船只都要沉没,不能过去,只有这皮船可渡。”
  大司农听了,又觉稀奇,又问道:“从前敝处有一个名叫羿的,亦曾见到贵主人,他怎样过去的呢?”大鵹道:“亦是某等用这皮船引渡过去的。那时他同了他的妻子姮娥同来,敝主人因为与姮娥有缘,所以特地叫某等迎接她。后来羿个人来了几次,不得某等引导,就不得见了。现在姮娥已成了仙,在月宫之中,常到敝主人那边来呢!”大司农道:“这个姮娥,背夫窃药,私自逃走,是个不良的妇人,何以得成神仙,颇不可解!贵主人不拒绝她,反招待她,与她往来,亦不可解。”
  大鵹道:“贵使者所言自是正理。但是,其中另有两层道理在内:第一层,神仙的能成不能成,是有天命,不是人力所能强为。羿这个人命中不应该成仙,所以天使特假手于姮娥,偷去他的药,使他不得服。便是当时敝主人,何尝不知道姮娥已有偷药之心。但是碍于天命,无从为力。所以偷药的这一层,不能说一定是姮娥之罪。第二层,人世间与其多出一个神仙,不如多出一个圣贤豪杰。因为圣贤豪杰是与人世间有用的;神仙与人世间何所用之?假使当时姮娥不偷药,夫妇两人同服之后,双双成仙而去,为他们自己着想,固然是好的了。但是后来这许多天下的大乱大灾,哪个来平呢?岂不是百姓实受其苦吗?羿虽然不得生而成仙,但是他的英名已万古流传,就是他现在死了之后,他的灵魂已在神祗之列。所以为羿计算,偷了药去亦并不算怎样吃亏呢。”
  大司农道:“足下所说第二层道理,甚为精辟,某深佩服。
  但是,第一层说姮娥是无罪,觉得有点不妥。照足下这样说,那么世间凶恶之徒,肆意杀人,亦可以借口于天命假手,自谓无罪吗?”大鵹道:“照人世间的眼光看起来,贵使者的话,自是正理,姮娥是应该说她有罪的。何以要说她有罪呢?就是防恐他人要效尤的原故。但是,依神仙的天眼看起来,不是如此。世上一切,无非命耳。一个人被凶手杀死,或被水灾淹死,或被岩石压死,同是一死。被凶手杀死的,说凶手有罪;被水灾淹死、被岩石压死的,亦可以说水与岩石都有罪吗?如果说凶手是人,有意识的,所以应该和他计较。水与岩石不是个人,是无意识的,无可和它计较,所以只能罢休。那么试问,这个淹死、压死的人,还是命该死呢?还是罪该死呢?如说是罪,罪在何处?如说无罪,何以会得死?只好归之于命了。淹死、压死既是命,那么被凶手杀死,岂非亦是命吗?天定之谓命。
  既然是命,既然是天所定,凶手的罪在哪里?杀人尚且无罪,偷一包药,更值得什么?”
  大司农听了这番强词夺理的话,口中虽无可说,但心中总仍以为非。过了一会,只听见四面水声汩汩,原来已到弱水中了。船到弱水中,其行更快,不一时便抵昆仑山下。  
 
第五十五回 青鸟使迎大司农 西王母性喜樗蒱  
第五十六回 昆仑山稀有大鸟 西王母瑶池宴客  
且说大司农到了昆仑山,刚刚一足踏上岸边,陡见山上跑下一只人面而纯白色的老虎,背后有九条长尾,竖得很高,迎面叫道:“大鵹,这个人是大唐使者吗?”大司农吃了一惊,不觉脚下一滑,扑倒滩边,满身衣服沾满了污泥,肮脏已极。
  早有青鸟前来扶起,并向那人面的白虎介绍道:“这位是陆吾先生,一名肩吾,是守护此山的神人,专管天之九部及天帝园囿中之时节的。”大司农慌忙与他拱手为礼。那陆吾亦将头点了两点,自向别处而去。
  大司农见衣服肮脏,心中懊丧,不时去拂拭它。少鵹道:“不妨事,过一会就会好的。”大司农听了,亦莫解所谓。过了片时,才问大鵹道:“这位陆吾先生既然管天之九部及天帝园囿中之时节,为什么不在天上,而在此地呢?”大驾道:“这座昆仑山是天帝的下都,天帝有时到下界来,总住在此地的,所以陆吾先生有时亦在此。”大司农道:“贵主人不是此山之主吗?”大鵹道:“不是,那座玉山是敝主人所独有的。这座昆仑山,周围不知道有几千万里,敝主人所住的是西北隅,敝主人之夫东王公所治的是东北隅,多不过一隅之地而已。”
  四个人一路走,一路向山上而来,但见奇花异卉,怪兽珍禽,多得不可言状。转过一个峰岭,只见前面一座极大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