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曰:「本为此谋,欲安社稷,利至尊耳。今日至此,何事云云。」远闻之,自投於牀曰:「若尔,诚合万死。」护遂杀植,并逼远自杀。初,李远弟穆官开府仪同三司,知植非保家之子,每劝远除之,远不能用。及临刑,泣谓穆曰:「不用汝言,以至於此。」穆当从坐,以前言获免,除名为民。植弟基尚义归公主,亦当从坐,穆请以二子代基命,护并释之。
  九月癸亥,宁都公至长安,百官迎之入宫。甲子,即皇帝位,是为世宗皇帝。太祖长子也,时年二十五岁。大赦,改元武城。朝群臣於太极殿,进护为太师。立夫人独孤氏为后,即独孤信女也。略阳既废,护犹怨之,使人齎鸩酒,弑之於旧第。年十六。黜王后元氏为尼。武城二年正月,护上表归政,阳为退让,其实军务大权仍自总理。周有处士韦,孝宽之兄也,志尚夷简。魏、周之际,十征不屈。太祖甚重之,不夺其志。明帝立,敬礼尤厚,号曰逍遥公。护延之至第,访以政事。时护盛修第舍,极土木之巧, 仰视堂屋,歎曰:「酣酒嗜饮,峻宇雕墙,有一於此,未或不亡!」护不悦,听之使去。其立明帝也,以帝必德己,故无疑忌。及帝即位,明敏有识量,每日亲揽万几,生杀黜陟,辄自决断,渐欲夺护之权。护复谋废之。有李安者,本以鼎俎有宠於护,擢为膳部下大夫,因谓安曰:「近上作事,令人不可耐。子能暗行毒害,终身当共富贵。」安曰:「此大事,若以相付,易犹反掌,保为公图之。」护大喜。一日,安上食,置毒於糖而进之。帝食时不觉,俄而疾作,次日大渐,歎曰:「我堕奸计,不能活矣。」乃召左右侍臣,口授遗诏五百余言。且曰:「朕子年幼,未堪当国。鲁公,朕之介弟,宽仁大度,海内共闻。能宏我周家者,必此子也。可使入继朕后。」言毕遂殂。后人有诗哀之曰:
  黑獭当年连弑主,君臣大义等闲看,
  两儿命绝他人手,千古收场总一般。
  明帝暴崩,廷臣皆知中毒,为宇文护所使。然畏其势,皆求自保,莫敢推问。遂遵遗命,奉鲁公即皇帝位,是为周武帝。帝名邕,字祢罗突,太祖第四子也。生於同州,有神光照室。幼而孝敬聪明,有器质,仪度不凡,特为明帝所亲爱。朝廷大事,每与参议。性深沉,非因顾问,终不辄言。明帝每歎曰:「夫人不言,言必有中。」故弥留之际,舍其子而立之。当是时,护於魏、周之际,秉政不越五年,於魏则弑恭帝,於周则弑闵帝,又弑明帝,威权震於一国,大逆彰於四方。故齐主闻之,欲代周以讨其罪,出兵有日矣。
  而望气者言,邺中有天子气,帝虑有内变,遂不暇外讨。
  初,帝之谋诛杨、燕也,许长广王湛曰:「事成,当立尔为太弟。」既而立太子百年。湛心不平。时留守邺中,济南王亦在邺,命湛掌之。及讹言起,帝命厍狄伏连为幽州刺史,斛律丰乐为领军,以分湛权,湛愈不安。而平秦王归彦则以天子气应在济南,恐其复立,於己不利,劝帝除之。帝乃使归彦至邺,征济南王如并州。湛益疑惧,问计於高元海。元海曰:「皇太后万福,至尊孝友异常,殿下不须疑虑。」湛曰:「此岂我推诚相问之意耶?」
  元海因乞还省,静夜思之。湛即留元海於后堂。元海达旦不寐,绕牀徐步,夜漏未尽,湛遽出曰:「神算如何?」元海曰:「有三策,恐不堪用耳。一请殿下如梁孝王故事,从数骑入晋阳,先见太后求哀,后见主上,请去兵权,不乾朝政,必保泰山之安。此上策也。次则当具表,云威权太盛,恐取谤众口,请为青、齐二州刺史,沉靖自居,必不招物议,此中策也。最下一策,发言即恐族诛,不敢闻於殿下。」湛曰:「卿之下策,焉知非我之上策乎?汝但说之,断不汝罪。」元海曰:「济南世嫡,主上假太后令而夺之。今集文武,示以征济南之敕,执斛律丰乐,斩高归彦。尊立济南,号令天下,以顺讨逆,此万世一时也。」湛大悦。然性怯多疑,心虽善之而未敢发。使术士郑道谦卜之。曰:「不利举事,静则吉。」有林虑令潘子密者,湛之旧人,晓占候之术,潜谓湛曰:「主上当即晏驾,殿下不日登大位矣。」湛欲验其言,拘之内第以候之。又令巫觋卜之,多云不须举兵,自有大庆。湛乃奉诏,令数百骑送济南王至晋阳。但未识济南此去生廷若何,长广王果得大庆否,且俟下文再讲。
第五十五卷 弃天亲居丧作乐 归人母惧敌求成
  话说济南初废,帝於太后前涕泣誓言,许以终始相保,决无害意。虽征至晋阳,初意幽之别第,终其天年。归彦等数陈利害,日夜劝帝除之。帝乃遣人密行鸩毒,济南不从,扼而杀之。时年十七岁。其后孝昭颇自愧悔,忽忽若失。有晋阳令史至邺,早行,路遇仪仗甚都,有一王者坐马上,酷似文宣,心甚疑之。有一骑落后,问之,骑曰:「文宣帝也。今往晋阳复仇耳。」
  倏忽不见。令史归,不敢言。后闻帝疾,谓人曰:「帝必不起。」其时宫中诸厉并作,或歌呼樑上,或叱咤殿中。帝恶之,备行禳魇之事,而厉不止。
  时有巫者,言天狗下降大内,不利帝躬,乃於其所讲武以禳之。帝自强作精神,乘马射箭。马忽绝韁而奔,有兔从草中窜出,马惊逸,帝坠地绝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