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来禀告。唐解元既不在相府里面,门生便就此告别了。”说罢,起身言别。华老也不强留,送他上轿;不须细表。华老送过了何知县,回到里面在书院中坐定,便问华平道:“一切结婚的礼节,可曾安排了没有?”华平道:“相府中人手众多,件件般般,都已安排了。只须待到吉时,便可成婚。”华老道:“成婚在什么时候?”华平道:“老总管伯伯遣人选择吉时,选的是黄昏戌时。”华老道:“这还从容,现在不过申正光景。距离戍时,还有一个半时辰呢。”华平道:“结婚礼节,虽然布置就绪,但是这位新郎君,不知道能不能拜堂?”华老道:“这话怎么讲?”华平道:“恰才小人到书房中去,看见华安兄弟坐在自己房里,面色惨变,浑身发颤。小人问他有什么病痛,他说没有病痛,只不过有些发颤罢了,待过一会子便会好的。小人怕他害的是疟疾,到了吉时,不知道怎生模样呢?”华老沈吟片晌,暗想这小子难道没有这福分不成?好好的要做亲,他便害着疟疾来了。于是吩咐华平到书房中去探望,要是还没有好,须得赶紧延医服药。吩咐完毕,靴声橐橐的进中门去了。进了中门,众丫环正忙着替秋香整装,大娘娘二娘娘陪着婆婆,在紫薇堂上指挥婢女替秋香铺设新房。所有应用的东西发到外面,由僮仆们送往后花园新房中陈设。正在忙碌的当儿,华老入内,婆媳三人一齐离座欢迎。待到彼此坐定以后,华老道:“越是今天事忙越是有客到来,本县何知县说有要事来见老夫,倒被他纠缠了良久。”太夫人道:“他有什么要事呢?”老华道:“他是为着唐寅而来。”说时,又向二娘娘说道:“二贤媳,我且问你,令表兄唐解元果然失踪了么?”二娘娘猛吃一惊,他想,公公无端提起唐伯虎,敢是被他看破了机关么?他心中慌忙,表面上却是很镇静的答道:“公公问及家表兄,自从去年失踪,直至今日没有正确的消息。”华老道:“没有正确消息还好,有了正确消息那便不妙了。”二娘娘益发愕然。忙问公公这话怎讲?华老道:“有了正确消息,非但唐寅不妙,便是我们也得耽着惊恐。何知县恐怕他藏匿在相府里面,特来秘密通知。要是藏在这里,不但累及二贤媳,也得累及老夫。”说到这里,忽而一阵咳嗽,把未完的说话打断了。二娘娘着急的了不得,听着公公的口风。唐寅的卖身投靠藏匿相府,看来都被公公知晓了,与其被公公说破,不如自行检举的好。想到这里,正待把华安便是唐寅的话告禀公公,华老的嗽声已止了。承接着方才还未完的论调道:“总算如天之福,唐寅从来不曾到过我们家里。”二娘娘惊魂略定,便道:“家表兄真个没有到过这里来啊,何知县要访问家表兄,为着甚事?”华老便把何知县的一席话说了一遍。太夫人和大娘娘听了,不过频频嗟叹罢了。唯有二娘娘听了,耽着许多心事,满腹推详。是说破的好,还是不说破的好?说破了,关系重大,公公要保全自己,不免把表兄送往官署。不说破呢,窝藏钦犯,罪在不赦,倘使被人破露机关,我们担当不起这重大干系。即使今夜表兄成亲以后,便即挟美脱逃,但是他不知道自己犯着这奸党嫌疑,坦然回苏,岂非自入罗网?待到被逮入官,一经盘问,岂不要供出半年来藏身相府的话?那么公公依旧脱不了失察的罪名。事不宜迟,还是向公婆面前说破真情的好。虽然苦了表兄,却是保全了华氏全家。想到这里,便要跪在公婆面前,说破他表兄的踪迹。却听得华老向着太夫人微微叹息道:“我们这般的优待华安,但不知华安小子有没有这般的福分?”太夫人奇怪道:“老相公怎出此言?”华老道:“何知县去后,听得华平禀告预备做新郎君的华安,忽的面色惨变,四肢发颤,似乎害了疟疾。他的结婚时刻,便在黄昏戌时,只怕临时发生了挫折,以致误却良辰。”二娘娘听了,便有着不忍之心。他想表兄惊慌得这般模样。怎忍落井下石。想到这里,便又不敢告发了。再说坐在内书房的唐寅,穷思极想,毫无良策。待要脱逃又舍不得秋香;待要娶了秋香带着他逃走,又恐被人捉住,送往官厅,岂不连累了秋香。想到这里,方寸摇乱。除却发颤,一些主张都没有。华平、华吉、华庆探望了好多次,见他颤个不停。三个人窃窃私议,华平道:“一个人莫与人争,要与命争。看来他的命运平常,以致好事多磨,临时发生着怪病。”华吉道:“据我看来,他这般失魂落魄,不像害着疟疾,好像受了惊吓一般。”华庆道:“不管他是不是疟疾,但在紧要的时侯。忽的害起怪病来,真个应了两句俗语,叫做‘临时做亲,卵子牵筋’”。
  按下书僮议论,再说在亭子中商量计画的呆公子。他们坐定以后,二刁连说着天有眼睛。
大踱道:“阿阿二,天天有眼睛,我我晓得的,天天的眼,一一只红眼,—一只白眼,红红眼是是日头,白白眼是是月亮。”二刁道:“老冲(兄)你总扮(归)戆头戆脑,天有眼睛,忌(是)说天有报应。半仙要做亲,天不许他做亲,忽然害起疟病来。”
  大踱道:“但但愿他一一世害疟,一一世不做亲。”二刁道:“老冲(兄)的话,不脱一个戆忌(字),从来没有听得一喜(世)害着疟疾的,我看他到了戌期(时),总要勉强拜堂的,我们吃了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