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充饥罢。”唐寅这时正用得着,谢了石榴,便在小厨房里吃起饭来。石榴很殷勤的敬菜,两色素鸡、索火腿,石溜接二连三的夹上他碗头,一色麻菇汤石榴左一调羹右一调羹的替他浇汤。唐寅久不吃素菜,这素鸡和素火腿吃来别有风味。饭罢,石榴又把自己用的面巾、面盆请好兄弟洗脸。唐寅暗想:不好,自己吃饱了,两个踱头闹饥荒不知闹得怎么样了?忙道:“好姐姐,快给我一份素菜,一铜锅白米饭,好搬往书房里面。”石榴笑道:“好兄弟,不瞒你说,中顿的饭莱已完了。夜顿的饭菜还没有烧。”唐寅搓手道,“完了完了,两位公子没有饭吃,怎肯干休?”石榴道:“理他们呢!这一对踱头镇日价呆头呆脑,甚么都不知晓。”唐寅道,“他们呆头呆脑,肚皮却不呆的,无端饿了一顿,见了我怎不恼怒?”石榴道,“好兄弟,你把饭盘寄在这里,空着手去伺候他们。他们问起饭菜,你说两位公子已吃过了午膳,怎么还要饭吃?好在他他蒙蒙懂懂,糊糊涂涂,或者骗得过去也未可知。”唐寅没奈何,只得别了石榴,回到书房中去伺候两位公子。他闯了祸,总有几分情虚,到了书房门口不敢便入,立在门帘外面探听动静。但听得二刁在里面带哭带唱道:“半仙呀,你喜(死)得好苦呀!唤你搬饭,你到这时还没来,你可其(是)烫煞在汤灌里啊?你可其(是)烧煞在灶堂里啊?”唐寅听了,益发不好意思进去。正是:
  只为书童知好色,拚教公子闹饥荒。
  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假公济私劝先生尽责将功赎罪代公子捉刀  自从唐寅搬饭一去不来,金粟山房的华文、华武饿的叫苦连天。华文道:“今今天,死的够了,又又要做……
  章,又又没……饭吃。”华武道,“苦啊,苦啊!文章其(是)要做得好的,祝其(是)不许吃的。妈妈说的,‘又要马儿走得好,又要马儿不吃草。’。”华文道:“饿饿饿,妻子好合,妻妻皮许共钻。”华武道:“侧拍隆冬详,饿的软洋洋。色希记矣,昂首入阴山。”两个踱头嚷了一会子的饿,其时书房里只有兄弟二人,家丁们都去吃饭了,嚷饿也没有人听得。其实呢,两个踱头倘要果腹,也很容易的,只须亲自向厨房中吩咐一声,便可补上一桌饭菜来。
  偌大的厨房,难道添不出一桌饭菜来么?无奈呆公子怀着鬼胎,疑及自己做不出文章老生活知道了,便吩咐华安休将饭食搬入书房,饿他们一顿。……这般科罚,已有先例。两年前,兄弟俩做不出文章,曾被华老罚他们饿过一顿。后来亏得太夫人向华太师说情道:“他们做不出文章,饿死也没用。兄弟俩本来是枯肠,没有饭吃,肚肠益发干枯了。老相公,你要他们做出好文字,却不给他们吃饭,不是应了两句俗语‘又要马儿走的好,又要马儿不吃草’么?”华老听着笑将出来,‘才许他们吃饭。兄弟俩饥肠辘辘的当儿,想到两年前的故事,便疑及是老生活的主见。
  料想华安断然没有这般的大胆,他们又防着老生活动怒,所以不敢大呼小喊,着令厨房里另开一桌饭莱来。只有捱着饿的念着“妻子好合”“色斯举矣”。看看日光已斜,当时没有钟表,只取个日规测那晷影,已在午末未初,料想这顿午饭已落了空。于是私自商量,躲在书房里是没用的,传唤厨房另行开饭也没有这胆量,只好离开了书房,到各处去做巡食御史。要是僮仆人等还没有吃罢午饭,便是残肴也只好胡乱吃这一顿。好在呆公子是没有阶级主义的,只须有的吃,一切身分、体面都不管了。列位但看今年中秋筵宴,唐寅上坐,呆公子只在左右相陪。便知他们打倒虚荣,只求实利,已不止这一回了。可怜这两位巡食御史枉自向各处巡查一遍,依旧是画饼充饥在先,走到老总管那边,却见老总管正躺在藤床上午睡,鼾声正浓,知道他每天吃饱了午饭总是这般的。这里又没有生发,退了出去。往帐房那里去巡查,相距数十步,便听得‘吉列刮辣’的算盘声响,宛似冻雨洒窗一般。二刁轻轻的说道:“老冲,不要去罢。”大踱道:“为为什么不去?”二刁道:“你不听见算盘声响么?我们去也徒然。其(如)果听见碗盏声,我们便有希望了。”大踱暗想不错。待要回转身躯,忽听得承值帐房的华庆喊道:“师爷,饭要冷咧!用过了午饭再结帐罢。”又听得帐房先生何雨农回答道:“帐上一笔三千七百八十六文还没有个着落,非得查了出来不可。饭冷了不打紧,横竖锅中盛着热饭,可以临时更换的。”呆公子听了大喜,大踱念一句:“救救命王菩萨。”
  二刁念一句,“大其(慈)大悲救苦救难观希(世)音。”
  他们怎肯错过这好机会?一个道:“妻妻皮……共钻,妻妻子好合。”—个道:“昂首入阴山,色希记矣。”一壁吟哦着—壁闯入帐房。那帐房经理何雨农连同两位助理先生,都停止了盘珠声响,招呼这两位公子,且问来意。大踱道:“我们来做巡食御史。”何雨农笑道:“只听得官制中有巡城御史,没听得有巡食御史。”大踱道:“巡巡城御史,巡巡城的;巡巡食御史,巡巡食的。”一位助理先生道:“二位公子不在书房中读书,到这里巡什么食?”二刁比较乖巧一些,便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