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之孤林;骏马迟迟,越野桥之碧水。不数日来到相州,入家庭拜谒母亲,备言因上书被谪,夺去官职,放归田里,母曰:“用之则行,舍之则藏,此君子之道也。为人子者,能事君,是为忠臣;能事亲,则为孝子。既朝廷不用,尚得我在,吾儿若能竭力事亲,他日亦不失于令名,有何不可。”岳飞拜谢,在家尽事亲之道不提。
  话分两头。却说金国右副元帅斡离不病卒,太宗甚伤感之,命有司具棺椁,以优礼葬之。时建炎元年秋八月也,听知康王即位于金陵,而废伪楚张邦昌,复遣大太子黏没喝为大元帅,领兵四万,从云中进发,下太行,由河阳渡河,攻河南。四太子兀朮为左副元帅,领兵四万,从燕山渡河,攻山东。娄室为右副元帅,领兵四万,从同州渡河,攻陕西。大兵共一十二万,分作三路而进。边庭消息报入南京,高宗闻奏大惊,诏陕西、河北、京东、京西各路,招兵入卫京城。就封张所为河北西路招抚使,招集两河忠义,以防金兵。赐与铜钱一百万贯,以充军用,又给空名诰身一千余道,有功者许量功授职,一切以便宜行事。张所既受招抚之命,建言乞置司在北京,候措置有绪,乃可渡河招募。帝依其议,张所即在京师招集将佐。北京留守张益谦表奏张所议置司北京,河北盗贼愈多,而民间苦扰,不若罢其事。高宗见奏,以示李纲。纲曰:“张所乞置司北京,候措置有绪方渡河。今张所尚任京师,招集将佐未行,不知益谦何以其骚扰?朝廷以金人攻围河北,民无所归,聚为贼盗,故置司招抚,因其力而之解河北之急,岂缘置司乃有盗贼?今京东、京西群盗啸聚,攻掠州县,岂亦置司所致耶?方胡骑三 路而入,朝廷欲有所经略,益谦小臣乃敢非理妄奏。望陛下依张所之议,必有可龋“高宗是其言,下令照原从张所奏,置司北京,仍令持节前往招募人马。
  张所承旨辞朝,持节北行。过相州界,闻本处岳飞因上书被谪,闲居于此,所差人招之。岳飞见说金兵复至,张招抚差人来请,即辞了老母,来见张招抚。张所一见岳飞身貌出众,动静过人,遂以国士相待。填与诰身,补升旧职修武郎、阁门祗候,充中军统制。岳飞旧日部下将因飞离东京已后,渐各散去,及闻飞在张招抚处,依前来相随。时张宪、王贵、任士安、董先、姚政、郝昂、孟邦杰、梁兴、董荣、赵云、李进、牛臯、张峪、王刚、胡青、刘遇、王进,皆在幕下矣。
  张所既招得岳飞一起将佐来到,大悦。次日请过岳飞,在中军待之以酒。饮至半酣,张所从容问飞曰:“每闻统领在宗留守处勇冠三军,统领自料能敌几何?”飞曰:“论勇不足恃也。用兵之法,全在先谋。栾枝曳柴以败荆,莫敖来樵以致绞,兵法云:上兵伐谋,其次伐交。为将无谋,不足以搏匹夫,此之谓也。”张招抚乃是儒生出身,一闻其言,甚是有理,矍然起身谓岳飞曰:“尔今所言,正合为将之道,殆非行伍中人也。”因请岳飞分坐共饮。饮间张所复与岳飞细论时事。岳飞不觉流泪,对曰:“今日只要扫荡胡虏,迎还二圣,复其旧日江山,以报国家,此乃是我平生之愿。”张所因问曰:“今日朝廷差我招抚河北人马,我心亦愿如此,只不知其计何出,未审统领曾有先定之谋否?”飞曰:“前人有言:河北看天下,犹如身佩珠玉;天下看河北,犹如人之手足。人身所佩珠玉犹可无,人之手足不可一时无也。今本朝建都于汴京,则无有陕西长安秦关百二之险隘可据。盖汴京在于平川旷野之地,长河有千里之远,首尾不能相应,全靠着河北以为汴京之固。实要选用有谋之将,守把险隘之地,深沟高垒,多则重镇。假使虏寇南侵,我边疆之上,一城之后,复有一城。二城受围,诸城可救。或出精兵击其首尾,若能如此,终不敢犯吾之边境也。
  虏寇不敢窥我河南,则汴京之地无忧矣。盖河南得有河北,犹似燕、冀而有居庸等关,若河北之地不守,则黄河迤南之地未可保也;如居庸等关不守,则燕、冀诸州不可保也。常思内侍童贯奉命宣抚河北而取燕山、云中之事,每发一笑。盖国家用兵,开辟疆土,若有一尺一寸之地,便将那一尺一寸地土所出,助为国用。因其地土所产钱粮则可以养兵、养民,因民可以充实其地而无抛荒之地,因兵可以习练成熟守地巡哨而可保民,然后因其地方之人可为向导,得知地之险隘,设关立栅,令人守把,使虏寇则不敢入。今童贯全不想以此为谋,开辟疆土,只是竭尽府库之财,求及无厌虏寇而取其地。虏寇既得金银彩缎数多而假许其请,他则尽收其地所产钱粮,并搬移居民北行,及将平日操练军士席卷而去,只丢下空虚无用之城。朝廷只知燕山、云中诸城真是我有,欲竭尽天下钱粮人力以充实己州之地,全不知紧要险隘之处都是虏寇使人守把。他专访我军民才待安业,一呼而入,使我好儿好女尽皆陷没于腥膻,实被胡虏所料。若要取燕山、云中之地,而不用心于险隘,妄有其虚名,而受其实祸矣。尽将中国钱粮军民家产而资于夷狄,可不痛哉!
  今看河南、河北,正犹如此。朝廷虽命公为招抚,今河北多半属于虏寇,将何以为招抚之地,而得尽招抚之职?今日愿明公尽取河北之地,而为汴京之藩障方可。若不如此,是天下手足已去,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