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念蓉镜的恩情,答应他待大仇报后,把终身许给他。从此以后,蓉镜便格外和四娘亲热,两人真是同坐同行,百般恩爱。便是鱼娘,蓉镜也用十分好心看待她。凡是鱼娘有什么事呼唤他,他便立刻做去。因此鱼娘也和蓉镜好。他们三人常常坐在一间屋子里,有说有笑,在外人望去,好似虬髯公一子一女一媳一家人,却没有人去疑心他。

  虬髯公也因住在京城里,闲着无事,叫旁人惹眼,便把自己家里的古董搬些出来,开一爿古董铺子。他铺子里常常有大臣太监们进出,虬髯公在他们嘴里,打听得宫里的道路。四娘和鱼娘两人,便在夜静更深的时候,跳进宫墙去。在月光下看去,见殿角森森,宫瓦鳞鳞,映着冷静的月光。一阵风来,夹着殿角的铜铃声。也不知道何处是皇帝的寝宫,她两人既到了里面,如何肯罢休?仗着她飞檐走壁的本领,东闯西闯。那宫里的侍卫太监们,只见两条白光,飞来飞去,那侍卫待要上去捉拿,那白光来去又很快,如何捉得住她。那时咸安宫有一个宫女,正在廊下走着,一道白光冲来,那宫女的脑袋便不见了。因此宫内的人,便吵嚷起来。虬髯公怕四娘在宫里乱闯,坏了大事,便劝她再耐守几时,打听得皇帝确实住宿的地方,再动手也不迟。因此四娘和鱼娘暂时敛迹,那宫中也便安静了许多。

  这时,雍正皇帝已迁居在圆明园内。那圆明园却不比得宫里,地方又旷野,侍卫又稀少,有几处庭院,竟有终年不见人迹的。四娘和鱼娘两人,带了干粮,去躲在园中的冷僻去处,打听皇帝的消息。有时也听得那班宫女太监们嘴里露出一两句话来,知道皇帝每天在碧桐书院办公。到更深夜静的时候,她两人又悄悄的出来打探路径。后来他们把园中出入的门路看得十分熟了,便动起手来,一动手便成功。她们随身带着闷香,所以皇帝被杀的时候,那班左右侍卫,都一时昏迷过去。四娘割下皇帝的头来,意欲带他回去,在她祖父、父亲坟前祭祀。鱼娘说:这反叫人看出痕迹来,不如不拿去的好。鱼娘便把雍正皇帝的头拿来塞在尸首的裤裆里,两人相视一笑,便一纵身出了圆明园。

  虬髯公早已安排停当,悄悄的把古董铺子收了,雇了一只小船,泊在城外十里堡地方候着。连候了三天,只见四娘和鱼娘两人手拉着手儿笑嘻嘻的走来,跳上船头,吩咐立刻开船。待到鄂尔泰进园去慌成一片的时候,四娘的船已和箭一般的摇过了杨村,向南去了。说也奇怪,这吕四娘不曾报得父仇以前,便终日愁眉泪眼,淡装素服,不施脂粉,不苟言笑,如今她见大仇已报,忽然满脸堆下笑来,穿着鲜艳的衣裙,浓施脂粉,终日有说有笑,满屋子只听得她的笑声。朱蓉镜看了,有说不出的欢喜。两人一路同起同坐,十分亲爱。到了湖南地界,虬髯公送蓉镜回家。蓉镜的父亲见儿子回来,好似得了宝贝一般。当下蓉镜便和父亲说知,要娶四娘做妻子,虬髯公自愿替他俩做媒。当下便择了吉期,给两人成亲。四娘做了新娘,便一改从前严冷的态度,顿觉妩媚娇艳起来。鱼娘伴着她在新房里,终日逗着她玩笑。蓉镜终日跟住四娘,寸步不离,每日做些调脂弄粉画眉拾钗的事体。

  光阴很快,不觉又过了一个月。虬髯公要告辞回去,朱家父子再三留他,不肯住下。四娘说:“俺夫妻多仗师傅,才有今日;如今师傅要去,俺夫妻须直送他到四川。”蓉镜也说不错。这时犹有鱼娘舍不得四娘,又想起父亲被仇家害死,自己欲归无家,心中十分凄凉,便止不住掉下眼泪来。四娘再三劝说,虬髯公也把鱼娘认做自己的女儿,答应永远不丢开她。当时依旧四个人一齐上路,沿着长江上去。一路山光水色,叫人看了忘却忧愁不少。看看走进了四川地界,那一路山势雄峻,他四人个个骑着马,从旱道走去;走出了剑阁,前面便是五老山。

  四人立马在山顶上,忽然见一个老头儿一个少年,也骑着马从山坡上走来。鱼娘眼快,认识那老人便是她父亲鱼壳,忙拍马迎上前去。父女两人,抱头痛哭。这时四娘夫妇两人,和虬髯公都跟了上来。问起情由,原来从前被于清瑞捉住杀死的,原是一个地痞,冒着鱼壳的名字,在地方上横行不法;后来被官厅捉去正了法,这真的鱼壳,反得逍遥自在。只是常常想念女儿,也曾到虬髯公家里去访寻过,又因虬髯公带着鱼娘到京里去了,如今得在此相会,真是喜出望外。说起多亏虬髯公平日管教女儿,鱼壳连连拜谢。又说起大仇已报,大家更觉得十分快意。

  五个人说得热闹,独把那少年放在一边。还是鱼壳介绍他们见面,说:“这位少年姓邓名禹九,是四川地方一个大财主,专好结识天下英雄好汉、豪商大贾,如今鱼壳也被他留在家中,朝夕讲论武艺,盘桓山水,十分投机。当下邓禹九便邀大家到他东庄里去。这东庄,便在那五老峰下面,盖着两百多间房居,养着五六百庄客,都是懂得点武艺的。这邓禹九,堂上还有老母,自己年纪三十八岁,还未娶得妻房,他立志要娶一个才貌双全的女子,到今日还没有他中意的人儿。

  当日,邓禹九摆上筵席,请他们父女、夫妻、师徒吃酒。吃酒中间,说起鱼娘的武艺,虬髯公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