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二十岁了,她父亲十分宠爱,远近各部落里的牛录贝勒都向巴斯翰来说媒,巴斯翰总一概拒绝。他心里早有一个主意,他想:我女儿这样一个美人胎子,非嫁一个富贵才貌样样完全的丈夫不可。因此他凡是有来说媒的,他看不上眼的,便也不和女儿商量,一概回绝了。过了几天,觉昌安忽然派人来向巴斯翰求亲。巴斯翰见堂堂都督居然来向他求婚,当初认做都督自己要娶去做福晋,心中万分愿意,只是嫌觉昌安年纪大些,怕对不起女儿。不然,都督的儿子要娶他女儿去做妻房,年纪又轻,将来又是一位都督,却也算得富贵双全。待那人开出口来,却是替都督的侄儿来说媒,心里已是有几分不愿;又听说在东山上和他女儿见过面,难免里面没有调戏的事体,心里越发不愿意。只是碍于都督的面子,不好立即回绝,只说:“请渥济格小贝勒自己来当面谈谈,俺们先结一个交情,慢慢的提亲事罢!”巴斯翰的意思,也想看看这渥济格品貌如何。

  过了几天,那渥济格居然来了。一走进门,便大模大样的。他自以为是都督的侄儿,你这一个区区巴图鲁,真不在我眼里。当下他便对巴斯翰说道:“令爱在什么地方?请出来俺们见见。”巴斯翰听了,不由得勃然大怒。便冷冷的说道:“小女生长深闺,颇守礼教,不轻易和男子见面的。”渥济格说道:“我和她将来有夫妻之份,见见也不妨事!”巴斯翰不待说完,接着说道:“小贝勒却来得不巧了,昨天俺已经把小女的终身许给别人了。”渥济格忙追问:“许给了什么人?”巴斯翰说道:“是俺女儿自己作主,许给董鄂部酋长克辙巴颜的儿子额尔机瓦额了。”渥济格不听此话时犹可,听了此话,不由得他三魂暴跳、七窍生烟,两只眼珠睁得大大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得一句:“果然是令爱自己作主的吗?”那巴斯翰冷笑一声,不去睬他。渥济格急了,飕的拔出一柄腰刀来。巴斯翰认做他要厮杀,忙也拔下腰刀拿在手里。谁知渥济格并不是杀人,只见他一举刀,把那支辫发齐根割了下来,向桌上一丢,说道:“请你拿这个去给令爱看,我渥济格今生今世若不得令爱为妻,也算不得一个顶天立地的奇男子!”说着,他便头也不回,大步走出门去了。

  董鄂部的额尔机瓦额原也向巴斯翰求过亲,他的人品才貌,巴斯翰也深知道,勉强也配得上他女儿。如今见事体急了,巴斯翰便给他个迅雷不及掩耳,在三天之内真的把他女儿嫁到董鄂部去。风声传到渥济格耳朵里,愈加恨入骨髓。不多几天,那额尔机瓦额一个人骑着马,在八达山下闲逛,忽然从山坳里跳出九个大汉来,七手八脚,把额尔机瓦额拖下马来,九柄钢刀一齐下去,早斩成肉泥。隔着两天,克辙巴颜才在山中找出他儿子的尸首来。巴颜膝下只有这个儿子,叫他如何不伤心痛恨!他一面收拾儿子的尸首,一面查拿凶手。到处贴下告示,说倘然有人知道凶手的名姓,便赏一百头牛、一百匹马和十斤金子。这个消息一传出去,便有人沸沸扬扬说:九个凶手里面也有一个叫渥济格的,只因渥济格是建州卫都督的侄儿,没有人敢出来出首。可怜瓦额,好好一个英俊男子,只因娶了一个美貌妻子,送去了自己的性命!尸首抬进城去,他父亲巴颜,看见亲生儿子遭人毒手,弄得血肉模糊,心中好不凄惨,抱住尸身,一场大哭。他媳妇儿也跟着娇啼宛转,一声“郎君”,一声“儿夫”,哭得一屋子的人,个个酸心,人人下泪。

  正在伤心的时候,外面报道:巴斯翰巴图鲁来了!巴颜正要出去迎接,巴斯翰已经走进内院来,见了他女儿,一把拖住。他女儿跪在父亲面前,口口声声说:“要求爹爹替丈夫报仇!”巴斯翰劝住了女儿的哭,一面对他亲家巴颜说道:“我在外面打听得谋死你儿子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建州卫都督的侄儿渥济格。”巴颜听了,便十分诧异。忙问:“渥济格和我儿子前世无仇,今世无怨,为什么要下这般毒手?”巴斯翰吃他一句话问住了,一时回答不出话来。回过头去,向他女儿看了一眼。他女儿起初见丈夫遭人毒手,满肚子怀着怨恨,如今听说那凶手是渥济格,不觉脸上一红,心肠一软。回想到从前和他在山冈上相见那种痴情的样子,后来亲自上门来求亲,割下头发来,那种热烈的爱情,我原不该辜负他的。只因我父亲一时固执,打破我俩的姻缘。如今闹出这一场祸来,真是前世的冤孽!她想到这里,见父亲正回过头来看她,由不得她低低叹了一口气,拿罗帕掩住粉脸,踅进内房去了。巴斯翰见女儿进去了,才把那渥济格和他女儿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的说了出来。

  巴颜不听犹可,一听了这个话,不禁气愤填膺,开口便骂:“老糊涂!你女儿在家结识了情人,不该害我的儿子。”巴斯翰也不肯让他,两亲家在屋子里对骂起来。他们关外人性情特别暴躁,一言不合,便拔刀相见。当时他两亲家各个拔下佩刀来。两廊下的侍卫,听屋子里闹得不成样子,忙进去劝开了,一面把巴斯翰送出去,巴颜的福晋也出来把丈夫劝了进去。巴颜两夫妻看看膝下空虚,终日愁眉泪眼,十分凄惨。巴颜终究耐不住,到了第七日上,他浑身换了戎装,上了大校场,唤齐部下各城章京,各个带了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