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氏觉得有些害怕起来,便上去轻轻地推着努尔哈赤,低低地唤道:“快醒来!九国的兵要打来了,怎么反这样渴睡起来?”努尔哈赤听了,略略转动身体,又打起鼾来了。外面兵马的声音越听越近。富察氏又去唤着努尔哈赤醒来,还说道:“你难道是心里害怕吗?”努尔哈赤睁开眼来,笑笑说道:“我倘然真的害怕,便是要睡也睡不熟了。前几天听说叶赫部带着九国的兵打来,我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来,所以心里挂着,如今既然来了,我也放心了。”说着,他依旧闭上眼,翻过身睡去。

  富察氏听了他的话,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又怕呕起他的气来,只得静悄悄地在一旁坐着。但是,那兵马的声音越听越近,似乎已经到了营门外,却又寂静起来。富察氏不觉心头小鹿儿乱跳,正疑惑的时候,忽听得营门外一声呐喊,接着火光烛天,厮杀起来。富察氏急了,忙去推醒努尔哈赤。努尔哈赤摆着手,叫她不要声张。但是听听那喊杀的声音,越发厉害。富察氏坐在营帐里,好似山摇地动一般,这样子经过一个时辰,喊杀的声音才慢慢地远了。

  努尔哈赤从炕上直跳起来,拍手大笑。一手拉过富察氏来坐在炕边,说着:“你看我的计策怎么样?那九国的兵,叶赫部的兵跑在前面,我早已知道他们快到了;所以假装酒吃醉了,叫兵士们早睡,原是要他们知道了来偷营的。其实我们喝的完全是茶,并不是酒。兵士们也没有睡,个个全副披挂,在暗地拿着兵器悄悄地候着。果然不出我所料,他们连夜来偷营了。我却四处有埋伏,他们到一处中一处计。想来他们的兵,被我们捉住的很多了。他们在暗地里中了我们的埋伏,不知道我们有多少人马,早已吓得退过河去。我又打听得他们的主力军队在浑河一带,我却早已打发三弟悄悄地到哈达部去,知会蒙格布禄,叫他们速速出兵跟在那叶赫兵后面。待他渡过浑河,我和他前后夹攻,此番那卜寨难逃我手掌的了。”

  正说话时候,外面接二连三地传报进来说:“先锋队已经打过苏子河去了。”又报说:“杀死了叶赫兵三百,生擒的又是五百。”接着又报说:“掳得粮草、兵器、帐篷都堆在营门外,请大贝勒出去查点。”努尔哈赤才从炕上下来,踱出帐去,把掳来叶赫兵的将官,都一一审问过了。又看过粮草兵器,便传令拔寨都起,直向浑河西岸奔去。

  那叶赫兵正在前面慢慢地渡河,努尔哈赤追杀一阵,叶赫部兵纷纷落水,溺死了不计其数。那卜寨兵正渡过对岸,忽然迎头一支兵马打着哈达部的旗号,直冲过来。卜寨阵脚还没有站住,早被杀得东西飘散。卜寨看看前面被哈达兵马拦住,便带着一小队兵士,从上流头又逃过河去。才上得岸,那河边有大队人马赶来。真是冤家路狭,那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努尔哈赤。那卜寨便匹马落荒而走,努尔哈赤哪里肯舍,忙也匹马单枪赶去。

  这地方是一座大村子,卜寨在前面绕着树东奔西走,努尔哈赤又紧紧地跟着,两人一前一后。走到树林深处,卜寨回过头来看看努尔哈赤快赶上了,马头接着马尾,只听努尔哈赤大喝一声,一枪刺来。卜寨心下一慌,忙拍着马向一株大树下钻去。谁知一个错眼,那大树低低地伸出一条横枝,卜寨的马跑得快,来势很猛,卜寨的脑袋打在横枝上,只听他“啊哟”一声,眼前一阵黑,落下马来。努尔哈赤手下的兵士,一齐抢上前去,举枪便刺,好好一条大汉,身上搠了十七八个窟窿死了。努尔哈赤趁势渡过河去,和蒙格布禄合兵在一处,收服了叶赫部下的许多城池。那八国的兵马打听得卜寨已死,早吓得躲在家里,不敢出头。

  这一场大战,蒙格布禄的功劳也是不小。努尔哈赤邀他到自己的营盘里去,大摆筵宴,又唤富察氏陪着他一块儿吃酒,又唤许多侍妾在一旁伺候他。蒙格布禄虽说是个英雄,却也是个少年好色的人,见了许多美貌佳人,不由得他魂灵儿飘荡,举动慢慢地轻狂起来。努尔哈赤也不恼他,便给他许多牛马粮草,送他回国去。

  这时,建州的兵力越发强盛,人人见了害怕。但是努尔哈赤心里还不满足,常常想邻近诸部,只有乌拉部最强,不灭去乌拉,不能够打通东海。因此,他常常有并吞乌拉的心。在明朝万历三十五年正月的时候,恰巧有东海瓦尔格部长,名策穆特黑的,打发人来对努尔哈赤说道:“我们因为地方隔得远,一向归附乌拉的。如今乌拉贝勒名布吕泰的,常虐待我们,我们没有法想,只好投降你们建州了。求你们快快发兵来帮我们,赶走乌拉人。”努尔哈赤听了,深中下怀。当时点齐兵马,叫二弟舒尔哈齐做先锋队,带领三千人马,从松花河上流,过黑江渡图门江,穿过朝鲜城寨,到庆源府江岸,再渡图门江,到了瓦尔喀部的蜚悠城。

  这消息给乌拉部主布占泰知道了,便出兵到图门江,打算切断舒尔哈齐的后路。有舒尔哈齐的先锋兵名扈尔汉虾的,押着掳来的百姓、牛马几千,到舒城江边去。在山上走过,远远地望见敌人的兵马来到,便飞马报与主帅知道。那舒尔哈齐立刻出兵和他开战。那布占泰正用全副精神对付敌兵,忽然后面努尔哈赤三路兵赶到;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