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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时,暮霾横空,余霞散彩,饥疲的军士,被霾影霞光一映射,饥容菜色,愈显得真切。僧王志在克敌,军容饥饱,倒也毫不在意。行了一阵,忽见前军发起喊来,立遣裨将飞马探问。霎时回报,前面山路被树枝叠断了。僧王知道中计,立传将令:“前锋作后队,后队作前锋,班马千军,立时回马!”

此令方才传下,就听得山腰里雷轰似的一声怪响。前山后岭,左冈右坡,顿时拥出无数敌兵,摇旗呐喊,齐呼:“僧格林沁,快快投降!快快投降!”

万口齐声,山鸣谷应,宛似天摇地动,声倒江翻,正是:一千里色中秋月,十万军声半夜潮。

僧王怒得口中出火,鼻内生烟,喝令冲杀出去。英雄末路,壮士穷途,恁你力可拔山,气能盖世,也难履险如夷,逢凶化吉!笆裰鞅蓟匕椎郏椡醣频綖踅保€有甚指望呢?當下僧格林沁被徾掩禹、賴汶诡禚困數重,衝突不出。不意一到黎明,降兵尽变,“漏屋偏遭连夜雨,破船又遇打头风”。敌人乘机杀入,僧格林沁与总兵何建鳌、内阁学士全顺尽都战死。

陈国瑞仅以身免,僧营全军败没。

噩耗到京,两宫太后异常震撼,降旨以亲王饰终典礼,从优议恤。予谥忠字,又加恩命配飨太庙,绘像紫光阁,命他的儿子伯彦讷谟祜承袭亲王世爵,并赏博多勒噶台王号。随询问:“谁堪继任剿办捻匪?”

廷臣众口同辞:“此事非曾侯不能办理!”

于是降旨:钦差大臣、协办大学士、两江总督、一等毅勇侯曾国藩,着即前赴山东一带郡兵剿贼,两江总督着李鸿章暂行署理,江苏巡抚着刘郇膏暂行护理。钦此。

旬日之间,连下三旨,无非催促曾侯迅速启程的话。偏是性急,偏是迟慢,碰着这位曾侯,按部就班惯了的。复奏到京,声言:“遵旨前赴山东剿贼,历陈万难迅速情形,金陵楚勇,裁撤殆尽,仅存三千人,作为护卫亲兵,此外惟调剩松山宁国一军,如楚勇不愿远征,臣亦不复相强。淮勇如刘铭传等军,人数尚少,不敷分拨。当酌带将弁,另募徐州勇丁,以楚军之规制,开齐兖之风气,期以数月训练成军,此其不能迅速者一。

捻匪续年掳掠,战马极多,驰骤平原,其锋甚锐。臣不能强驱步兵,以当骑贼,亦拟在徐州添练马队,派员前赴古北口,采买战马,加以训练。此其不能迅速者二。扼贼窜北,惟恃黄河天险,若兴办黄河水师,亦须数月乃能就绪,此不能迅速者三。

直隶一省,宜另筹防兵,分守河岸,不宜令河南之兵兼顾河北。

僧格林沁剿办此贼,一年以来,周历安徽、河南、江苏、山东五剩臣接办此贼,断不能兼顾五省,不特不能至湖北也。即齐、豫、苏、皖四省,亦不能处处兼顾。如以徐州为老营,则山东只能办兖、沂、曹、济四郡;河南只能办归、陈两郡;江苏只能办能、徐、海三郡;安徽只能办庐、凤、颖、泗四郡。

此十一府州者,纵横千里,捻匪出没最熟之区,以此责臣督办,而以其余责成本省督抚,则泛地各有专属,军务渐有归宿。此贼已成深寇,飘忽靡常,宜各练有定之兵,乃可制无定之贼。

方今贤帅新陨,剧寇方张,臣不能速援山东,不能兼顾畿辅。

为谋迂缓,骇人听闻,殆不免物议纷腾,交章责备。然筹思累日,计必出此,谨直陈跅荛荛,以备采择。”

等语。又附片奏称:精方日衰,不任艰巨,更事愈久,心胆愈校折中所陈专力十三府州者,自问能言而不能行。恳恩另简知兵大员,督办北路军务,稍宽臣之责任。臣仍当以闲散人员,效力行间。

两宫太后瞧见了这种奏章,简直奈何他不得。只有叠下恩旨,命他节制直隶、山东、河南三省,旗绿各营,文武官吏,悉归调遣。稠叠施恩,无非要博他一个感恩图报。又命醇郡王奕让筹办京城防范事宜。

此时捻军酋长共有四人,小阖王张宗禹、平王牛洪统辖的是西捻;鲁王任柱、遵王赖汶光统辖的是东捻。东西两捻,此扰彼窜,弄得清朝将帅脚乱手忙,仓皇奔命。直到曾国藩任事之后,老谋深算,定出一个办捻的纲纪来,就四省十三府州地,设起四镇重兵:安徽以临淮为老营。山东以济宁为老营;河南以周家口为老营;江苏以徐州为老营;各驻大营,为四省之重镇;一省有急,三省往援。以刘铭传驻防周家口;张树声驻防徐州;潘鼎新驻防济宁;刘松山驻防临淮。以李昭庆马队一支为游击之师,从此各人各有了泛地。敌兵到来,各泛各负责任,不至像头前互相观望,互相推委。游击的人,逐北迫奔,到处有人接应,也不至官随敌走,飘忽无定,累月穷年,靡所底止了。李鸿章接着办捻,萧规曹随,并没曾有所增损。所以数年之间,东西两捻,渐次荡平。鲁王任柱,于同冶五年十月,被刘铭传诛掉。遵王赖汶光,于六年十二月,被官兵在扬州地方生生获祝张宗禹、牛洪,直至七年六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