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在宁波,一回在天津,都为的是换约。措置虽均失宜,但彼时中外隔绝,一切底蕴,两不相知。

激于廷臣谬论,愤然求战,也还罢了;现在信使交通,衡情处理,自有余裕,俄人狡焉思逞,又万非英法各国专以通商为事可比。衅端一开,构患将至无穷。国家平发匪、平捻匪、平教匪、平回匪,用兵三十年,财殚民穷,情见势绌,比了道光、咸丰时,气象又差多了,如何战得?纸上谈兵,说得锋芒是没中用的。”

纪泽道:“他们知道什么邦交国势?张香涛辈,还把俄罗斯国当做西域回子呢。”

嵩焘道:“俄人蚕食诸回部,拓土开疆,环中国一万余里,水陆均须设防,国力实所不及。

即使俄人侵扰边界,犹当据理折之,不与交兵角胜。何况这一件事,原可从容辩论,耀兵构衅,很没道理。”

纪泽道:“照万国公法,再没有全权大臣为了定约受诛的。朝廷把崇厚问成大辟,好似有意跟俄人过不去。这一层也宜斟酌。”

嵩焘道:“崇厚也真荒唐,记得那年,在法京巴黎跟崇厚会面,我问他使俄机宜,只回我‘伊犁重地,此去定然争它回来’,当时颇怪其视事不易。不料这位先生,但博收回的虚名,竟把国事之利病,洋情之变幻,都不计较,你想他荒唐不荒唐?”

纪泽道:“崇厚致误之由,实坐于不明西北地势,至被俄人玩弄到如此地步!小侄详查天山南北两路,所以号称肥饶者,正以河道纵横灌输之故。俄人所踞之西伯部,一万多里都是荒寒之地。近来侵夺塔什干浩罕诸部,蓄意经营,不遗余力。前年瞧见俄国《新报》上,言其提督斯哲威尔探寻巴米尔郎格拉湖一带,报称喀拉库拉湖到阿克苏有通长不绝河源,深入俄国荒漠之地,为历来人迹所未到,举国相为庆幸。其睨视西域,蓄谋已深。

伊犁一城,尤为饶沃。从伊黎河以南,哈尔海图产铜甚富,沙拉协和齐产铅甚富。北面有山,名叫空杂讯尔峨博的,专产煤;名叫辟箐里的,专产金;名叫索果的,专产铁。从前,河南设有铜厂、铅厂,山北煤铁各矿,都没有开采,西洋人都视为上腴之地。伊犁所设九域,专驻兵弁,其膏腴并在河南山北。西至霍果斯,亦设有一城,跟伊犁不逾百里。所设额尔齐齐罕诸卡,都在五百里以外,这会子划分霍尔果斯河属之俄人,则伊犁一河,亦截去四分之三,而五百余里之屯卡,皆弃置之矣。

划分特克斯河属之俄人,则旧设铜、铅各厂,亦与俄人共之。

而特克斯河横亘天山之北,其南直接库车、拜城,风气皆致阻隔,所设屯卡,直达特克斯河源,皆弃置之矣。名为收回,其实不异割地。”

嵩焘听到这里,不禁道:“老年侄西北地理这么熟悉,朝廷倘然派了老年侄去,倒还可以挽回一二。”

道言未了,两个家人匆匆奔入道:“抚院派人立请曾侯爷,说京中来有电谕呢。”

纪泽听说,吓了一跳。欲知何事,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十一回  废俄约曾使才长 谈球案左侯气愤
话说曾纪泽正在郭嵩焘家里,慨论时局,忽报抚院专差来请,知有要事,立刻坐轿到院。抚院迎入,笑向纪泽道:“恭喜侯爷,放了俄国钦差了。”

随取出电报,给纪泽看过。院抚道:“朝廷为伊犁事情,万分棘手,不是侯爷,不能了当此局。

侯爷此去,正好大抒伟抱,为天下苍生造出无穷福泽。”

纪泽谦逊了一回,辞回府第。

郭嵩焘已经得着消息,早来道喜了。纪泽一见,就道:“小侄不才,谬膺重寄。此去方略,还要恳求老年伯不吝教诲。

”嵩焘道:“老年侄,像你这点子学问,还有点子见解,还愁什么;朝廷想到你,真才是知人善任。”

纪泽道:“老年伯且慢褒奖,现在的事情,做到一分是一分,此时殊无把握。目下小侄最患的是两层,朝论纷拿,轻言启衅,这一重浓雾不打破,小侄就殚竭愚忱,勉效驰驱,也难有济;第二,崇厚是全权大臣,小侄是寻常驻使,全权定的约,然要翻悔,寻常驻使,怕俄人更不愿意开议呢。”

高焘道:“老年侄这么想的周到,真是不错的。要打破朝中浓雾,我还可以相助一臂,我现在虽然告病,事关洋务,上一个折子,也不好算为越俎。”

纪泽大喜。

郭嵩焘回家,当夜就起了个奏章,把世界大势,中外情形,衅端万不宜轻启,崇厚万不宜立诛,以及补救之方,处置之法,详详细细,宛宛转转,说得万分动听。誊写清楚,立刻拜发了上去。不多几时,谕旨下来:郭嵩焘所奏,不为无见。前经总理各国事务衡门奏明,将俄国约章,分别可行不可行,咨行曾纪泽遵办。原就已定之约,权衡利害,以为辩论改议之地。第思俄人贪得无厌,能否就我范围,殊不可定。此时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