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田不敢跟洋人开仗,不过整日大吹其牛。排齐队伍,周行街市,遇见武卫军,拿住杀却,以报落岱一战之仇。原来聂士成奉了相机剿抚之命,率军到落岱,瞧见三千拳众,正在拆毁廊坊铁轨,谕禁不止,下令开枪射击。拳民死掉不少,大恨土成,哭告裕禄,裕禄饬士成回军芦台。士成到天津,路中遇着拳民,拳民持刀直奔马首,士成避入督署。裕禄替他缓颊,才得没事。所以拳民遇见了武卫军,就缚去杀掉。荣禄深虑聂军激变,驰书慰问,大旨说“贵军服制颇类西人,遂致寻衅。团民志在报国,愿稍假借。”

士成慷慨复书道:“拳匪害民,必致贻祸国家。某为直隶提督,境内有匪,不能剿,如职任何?

若以剿匪受大戮,必不敢辞!”

部下将士,都替他扼腕叹息。

士成向部下道:“吾无死所矣。”

部将劝道:“咱们不如避向保定去罢。”

士成喟然叹道:“战死疆场,原是我的本分,特患不得其名。并且举我几年来辛苦练成的精锐,误供凶暴,投诸一烬,真乃可惜。现在国衅既开,天津首当其冲,我奉朝命镇守兹土,我两目没有闭,必要伸我职守,不许外国兵踏到这块地上来。但是尽我的力量,如何挡的住八国联军?我是死定的了,只是这么样死,我的眼珠子,终是不瞑的。”

于是率领部卒,退至杨村驻守,遏住洋兵的来路。不过一日光景,洋兵前锋,已及杨村。聂军拼命鏖战,洋兵伤掉不少。洋将知道聂士成是劲敌,知难而退,退了回去;裕禄把此役都算做拳民之功,保曹福田得赏了头品顶戴、花翎、黄马褂,福田愈益威福自恣。此时津郡绅商深虑开战之后,全城糜烂,求见裕禄,力请议和。裕禄道:“求我是没中用的,这事由曹大师兄作主,我替你转商曹大师兄罢。”

众绅商道:“全仗鼎力。”

裕禄派人请福田到署,述明绅商之意。福田道:“这如何使得?我奉了玉帝敕命,率领天兵天将,杀尽洋人。我如何敢逆天命?”

众绅商哀恳道:“望大师兄瞧全城生灵分上,高擡贵手!”

福田怒道:“难道要我不听玉帝的话,倒听你们的话么?真是反了!

来人,把这一起不知轻重的混帐东西,捆出去斫了。”

众人叩头哀求,裕禄也替他说情。福田道:“且瞧裕帅分上,暂饶你们的狗命,去吧。”

众绅商道:“大师兄既然不准议和,恳求恩典,别择一块战地如何?”

福田道:“别择战地,倒可以办到,只要把租界归了我。”

正在为难,忽报张大师兄到,裕禄忙着出迎。一时迎入,张德成见了众绅商,指问他们是做什么的?众人重行哀请,德成道:“听你们语,也很可怜,此事总可以商量。”

福田执意不肯。众人道:“大师兄慈悲慈悲吧,商民生命,很不少呢。

”福田道:“干我甚事,死的都是劫数里头人。我扫荡洋人之后,还要狠狠杀戮不孝不仁不义的人,完此劫数呢。”

说着,听得炮声轰天。军弁入报,大队洋兵,跟聂军开仗了。

此时炮声隆隆,枪声猎猎。军探络绎入报,称说战得异常剧烈。原来聂士成因内扼于端、刚,外迫于裕禄,穷无所之,早怀了个必死之志。每逢开仗,总是亲自陷阵。五月十八这日,接着大沽失守之信,知道津城必难坚守,拔队移守紫竹林。日本兵先到,聂军一阵,杀的他大败,死者累累。英、法、俄、德等联军继至,士成督兵苦战。所谓一人拼命,万夫莫当,洋兵被毁的,盈千累万。力战正酣,军弁走报:“军门大人不好了,家里老太太、太太、小姐,都被拳民掳去了。”

士成闻报,心如刀割,连忙分军往逐。部下新练军一营,多通拳匪的,瞧见聂军追拳民急紧,大呼聂军反了,齐伙儿开枪横击。士成正与联军剧战,没暇还攻拳民。驰马突阵,直战至八里台,部将知道他是拼死,忙着执辔挽回。士成怒目道:“谁留我,我就斩谁!”

说着,举刀力斫。部将道:“军门既愿尽忠,我们都愿相从。”

士成道:“你们快退到别处去,稍留吾精锐,以备他时国家一用。”

部众终不忍弃,大呼驰突。忽一榴弹飞至,士成中弹,肠裂而死。部将夺尸奔回,拳民见了,忙来抢夺。

恰好洋兵追上,纷纷逃散,忠骸才得保全。败兵入城,裕禄得报大惊,一面把聂士成死事,奏闻朝廷;一面忙请大师兄入署商议。曹、张两大师兄,都说不要紧,我们自有办法。裕禄道:“兵临城下,有办法,快请施行罢,迟了恐不及了!”

张德成道:“怕什么?现在海干神师作法,海口已经起了一条沙,横亘百里。北门外仙船里头,黄莲生母三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