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话,不要紧,你讲给我听是了。”

李秉衡道:“他们说太后糊涂,受人之愚。”

太后大怒道:“我这么精明强干,他还敢骂我糊涂么?

可恼的很!老实说,此番的事,都是我的主意,载漪等不过照着我意思行罢了。”

这日秉衡在宫,足足奏对了一整日。

次日,载漪请旨拿捕许景澄、袁昶,太后准奏。许、袁就此入狱。景澄问袁昶道:“贼臣当道,我知道终不能免。”

袁昶道:“这种时势,还是死了干净。省得目睹洋兵入京,宗社沦亡。瞧着亡国的惨状,救又不能救,忍又不能忍,那时的难过,比死还要苦十倍呢!”

景澄道:“我也不是怕死,只恨死了于国家没有补益,这一死不是白死么?并且我经手的事情,都没有交代清楚,叫接手的人,如何办理?”

随向狱吏要了笔墨,把铁路、学堂办理情形,款存何处,详细开列明白。才过得两日,降下上谕:吏部左侍郎许景澄,太常寺卿袁昶,屡次被人参奏,声名恶劣。平日办理洋务,各存私心,每遇召见时,任意妄奏,莠言乱政。且语多离间,有不忍言者,实属大不敬。许景澄、袁昶,均着即行正法,以昭烟戒!钦此。

端、刚、赵、董等,见了此旨,无不额手称贺。徐桐道:“这种无父无君的东西,死有余辜。”

王龙文道:“给汉奸做一个榜样,从今以后,没有妄君的人了。”

徐桐替儿子要了一个监斩差使,说道:“让他瞧了,也爽快爽快!”

许、袁两人从刑部狱中提出,押赴菜市口,拳民塞途聚观,拍掌大笑。景澄、袁昶,都衣冠坐轿,从容赴市。到了刑场,监斩官刑部侍郎徐承煜喝令役人:“快把犯官衣冠剥去。”

景澄道:“且慢,咱们虽奉旨正法,不曾奉旨革职。并且犯官就刑,例得衣冠。

你做了这么年数的官,难道还没有知道么?”

承煜听了,很是不好意思。袁昶道:“咱们两人死固无恨,但是为了什么罪,受这么的大辟,请你告诉我们知道。”

承煜怒叱道:“这是什么地方,还容你辩驳?你的罪你自己知道,还要我讲么?”

袁昶笑道:“你何必如此作态?我们两人死了之后,自有公论。

洋兵不日攻破京城,尔父子断无生理,我们在地下恭候着是了。

”临刑时光,神色不变。一时斩讫复命。

端、刚余怒未息,许、袁两家闻知,不敢前往收尸,七月天气,很容易腐烂的。次日,兵部尚书徐用仪行经菜市,见双忠遗骸,暴霹在地,不禁凄然涕下,急行市棺收殡了。有人报知载漪、刚毅,端、刚二人深为恼恨,暗嗾拳民杀到他家里。

可怜徐用仪,只因收殓了双忠,被拳民乱刀戕掉。后人遂称许、袁、徐三人为浙之“三忠”。南中张文襄之洞,赋七绝三章,吊袁太常。

其一云:

八国联兵竟叩关,知君却敌补青天。

千秋人痛晁家令,曾为君王策万全。

其二云:

民言吴守治无双,士道文翁教此邦。

黔首青衿各私祭,年年万泪咽中江。

其三云:

西江魔派不堪吟,北宋新奇是雅音。

双井半山君一手,伤哉斜日广陵琴。

三忠既殁,顽固诸臣,气焰愈高十丈。太后命李秉衡总统张春发、陈泽霖、万本华、夏辛酉四军,出京剿夷。此时拳民攻扑东交民巷、西什库教堂。因为教民也结群自卫,拳民竟也得不着什么便宜。俗语说的好,东家受了亏,西家去翻本。拳民见教民利害,就每日到城外去掳掠村民,送到庄王载勋那里,说是教民。载勋请旨,交付刑部押赴市曹斩首,号呼受戮,前后何止数百人!

一日,接着惊报,说洋兵已至北仓。马玉昆力战三昼夜,战不过洋兵,大败至杨村,已不复成军了。北仓已经失守,裕禄自戕身亡。荣禄入宫,奏知太后。太后惊得两泪双流,泣问左右如何是好?众人因新诛许、袁,谁还敢多讲?异口同声,都说恭候皇太后圣裁!太后急得没法,转问荣禄道:“好孩子,还是你想个法子罢,我急得没了主意了。”

荣禄道:“奴才原主张是和议,但是现在时光,和也太晚了。”

太后道:“急来抱佛脚,没法儿的事,现在也只好和了。”

随下旨停攻使馆,一面派总理衙门章京文瑞,送西瓜到使馆去。又派桂春、陈夔龙去见各国公使,甘愿护送使臣到天津。使臣不肯行,复书措词甚慢。又命李鸿章为全权大臣,催他入京议和。总理衙门电致各国驻使,叫向各国议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