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待学生转禀家严是了。”

老苍头也说:“果然公爷正在办公事,还吩咐我们叫陪着哥儿送师爷出城呢。”

涵春道:“这么,恭敬不如从命,我就不去了。只是你们也不必送,有他们陪着,已经很妥当了呢。”

少公子如何肯依。当下行李收拾定当,上车的上车,装担的装担,王涵春骑上马,少公子老苍头也都骑上了马,直送出城十里方才分别。

王涵春归心如箭,巴不得一步跨到家门,催马急行,途中风景,也没暇赏览。走了三五天,方才赶到,却又大吃一惊。

原来涵春家屋舍,原本是荜门圭窦,简陋得要不得。这会子却见巍峨甲第,高彻云霄,兽户朱门,备极宏敞,门前还列坐着几个鲜衣华服的健仆。涵春疑是赶错了路,正欲询问,早见那几个健仆都前来,替自己解装,争着叩头儿称老爷。涵春愕然。

才跨进门,又见自己的妻子满头珠翠,遍体绫罗,带了一大群小丫头、老妈子,一阵香风的迎出来,向涵春道:“你今儿才回来么?可不把我们的眼珠儿望穿了呢。”

涵春见了这富贵繁华的排场,听了这温柔绮妮的言语,真有点自己不信自己起来,不觉失声道:“我今儿不是在梦里么?”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二十九回  一阵风引起十年话 新总兵断送故将军
话说王涵春回到家中,江山依旧,景物全非,不觉疑是梦境。他妻子道:“自从你去之后,就有人来替我们改造房屋,置备田产;又拨了许多老妈子小丫头子家人来,给我使唤;又月月送银子来,送衣服来。我初时也舍不得使,舍不得穿。后来见月月送来,积得多了,白搁着可惜,也就略使使穿穿了!

”涵春道:“谁跟我们这样要好,可曾问过他?”

妻子道:“怎么没有问,是一位什么年大将军,说是你的东家呢!”

涵春道:“年大将军么?真也奇怪,这样的厚待,当了面,从不曾提起过半个字。”

他妻子道:“或是大将军知道你廉洁,说明了,怕要推辞,故意这么秘密,也是有的。”

涵春道:“你没有知道呢,大将军威福很是不测的。”

随把当筵啮臂那件事向妻子说了。他妻子也很惊诧。涵春道:“耽了三年惊吓,也有这么一日,倒也是万想不到的。”

他妻子道:“你说大将军威福不测,是祸是福,还不定呢。”

涵春道:“别管他是祸是福,咱们眼前且乐一会子。”

当下夫妻两口子,久别乍逢,亲密恩爱,自然不用细表。那些亲戚故旧,闻道涵春得意回家,忙都前来探问,杳来纷至,倒也十分热闹。

这一夜是涵春回家的第三天,夜色苍茫,天已一鼓,忽然门外大声喧闹。涵春夫妇从梦里头惊醒,涵春就披了件衣服,开门出去瞧看。才跨出房门,就见两个家人飞步进报,说:“外面来了两个化子,一男一女,一老一小,硬要闯进来。我们阻挡不住,那男花子满头白发,满脸白须,瞧去已有六七十年纪;女化子,只十二三岁的子姐儿呢。”

涵春道:“半夜三更怎么还有化子?”

家人道:“平日原是没有的。今儿这化子异样的古怪,敲门打户的,叫开了门,还指名要见老爷。他说与老爷是很要好的朋友。”

涵春诧道:“我生平从不曾有过做化子的朋友。”

一语未了,又有家人人报:“两个化子,已经赶进书房,声言老爷不出去,他们就要到里头来也。”

涵春不及扣钮儿,走到书房,就灯光下瞧时,两个化子都很面善,只是想不起来。那老化子见了涵春并不言语,只一把拖住小女化子,抢起他衣袖,露出嫩藕般一弯玉臂,直送到面前,给涵春瞧。

只见云肤上边,一块红玉似的瘢啮痕,宛然不觉失声道:“哟哎,你不就是年公子么!怎么这个样子?”

老化子慌忙摇手道:“师爷轻声,防机关泄漏呢。”

涵春会意,就叫家人退去,亲手闭上了门,悄问道:“大将军没有事么?”

这人道:“现在还没有事,只是消息不很好。从来说伴君如伴虎,何况当今是世界上第一个多心人,见大将军功高望重,面子上虽还好,暗里头却十分妒忌,大将军寒心得很。因师爷为人诚实可靠,才变个法子,密叫老奴伴送哥儿这里来,还恳师爷可怜大将军,把我们哥儿当做自己儿子一般看待,就感戴不尽大恩了。将来要是没事,大将军果然重重答报;万一有什么不测,我们哥儿也总不会忘记的。”

说着主仆两个一齐跪倒在地。涵春还礼不叠道:“老管家年公子,快都起来!我王某受过大将军厚恩,这是分内之事。要是不尽心保护,天也不容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