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咽喉之所,岂可有失;但急切问,少一个能将耳。”徐世勣奏道:“臣等愿竭犬马,扫除武周,以报万一。”唐帝道:“朕久知卿足智多谋,有将帅之才,但恨宋金刚部下有一员将,名尉迟恭,骁勇绝伦,难以克敌。”因指壁间图像道:“此即尉迟揭奴之像也,卿等不妨观之。”秦王引徐世勣等一班众臣,齐到图像边来细看,果是身长九尺,铁脸圆睛,横唇阔口,满嘴暇须,双鼻高耸,头戴铁幞头,身穿红勒甲。手持一根竹节钢鞭,竟如黑煞天神之状。徐世勣道:“此不过一勇之丑奴,何足怪异?”秦琼对秦王道:“小卒丑奴,何堪图像,以亵大唐殿廷,乞陛下假笔与臣以涂抹之。”秦王即命左右取笔与叔宝,叔宝执笔在手,咬牙怒目,把像从上至下,尽加涂坏,俯伏奏道:“臣愿领兵三千,赶到晋阳,去灭此贼,如若不胜,愿甘法律。”唐帝大喜道:“恩卿肯去,必能奏功,朕何优焉!”即敕徐世勣为讨虏大元帅、秦琼为讨虏大将军、王簿为正先锋、罗士信为副先锋、程知节为催粮总管。命秦王为监军大使灭虏都招讨,领唐将押后。各各辞帝,连夜领兵起行,望并州而去。正是:
  若要攀龙树勋绩,还须血战上沙场。
  第五十六回 啖活人朱灿兽心 代从军木兰孝父
  词曰:
  枉自问天心,少女离魂。沙场有路叩迷津,只念劬劳恩切切,
  岂惜伶什? 旗鼓两相侵,拼死轻生。人人有志立功勋,莫笑英
  雄曾下泪,且看前程。
  调寄“浪淘沙”
  兵法云:兵骄必败。盖骄则恃已轻人,骄则逞己失众,失众无以御人,那得不败。隋亡时,据地称王者共有二三十处,总皆草泽奸雄。如齐人乞食(十番)间,花子唱莲花落,止博片时饱腹。暂时变换行头,原不想做什么事业。怎如李密才干,结识得几十个豪杰,死后犹替他好好收拾。如今再说徐懋功同秦王统领许多人马,出了长安。行了几日,来到汴州。懋功对秦王道:“臣等帅师去代刘武周,只虑王世充在后,倘有举动,急切间难以救援。臣思朱灿近为淮南杨士林所逼,穷困来归,圣上封为楚王,屯驻菊潭。殿下该差人赍书去慰劳他,兼说王世充弑隋皇泰主,擅自夺位。乞足下统一旅之师,为唐讨弑君之贼,雪天下之愤。所得郑地,唐楚共之。朱灿系贪鄙之夫,见此书必然欣允。”秦王道:“此贼性好吃人,尝与隋著作佐郎陆从典、通事舍人颜泯楚为宾客,阖家俱为所啖,凶恶异常,孤久欲击灭之。虽来归附,岂可与他和好?”懋功道:“非此之论。若朱灿肯去,殿下可分二三千人马,遥为代郑助他,待郑楚自相践踏起来,我这里好收渔人之利。如若不肯,我发兵去剿朱灿,牵动世充之势。世充知有南患,恐首尾不能相顾,必不敢动兵西向。此假虞灭虢之计,殿下以为何如?”学士段悫道:“臣与朱灿有一面之交,待臣持书去陈说利害,叫他起兵,事必谐妥矣。”秦王道:“闻卿贪饮,恐误军机。”段悫道:“军情大事,岂同儿戏,臣去即当戒酒。”秦王道:“如此孤才放心。”段悫即赍了秦王书礼,来到菊潭。
  原来朱灿在隋朝曾为毫州县吏,时与段悫为至交酒友,今闻段悫到此,如飞出来相见,分宾主坐定。朱灿道:“阔别数年有余,再不能相见,未知吾兄目下现归何处?”段悫道:“弟仕唐朝,滥叨学士之职。”朱灿道:“闻得李密被王世充杀败,带了许多将士,前去投唐,未知确否?”段悫道:“怎么不确?如今兵马将士,又增了几十万,真正国富兵强。秦王闻知王世充弑防皇泰主自立,气愤不平,欲与大王永为结好,发兵共讨弑君之贼。如得世充宝玉财物,让君独取,土地人民与君共之。”朱灿道:“秦王既有如此美意,又承故友见谕,弟敢不如命?明日即发兵去伐郑,你们只消添助一二千人马就够了。”吩咐手下摆酒,便问道:“兄近来的酒量,必定一发大了?”段悫道:“弟今已戒酒,有虚胜意。”朱灿道:“昔日与君连官畅饮,今日知己相逢。岂有不饮之理。若说公事,弟已如命;若论交情,也该开怀相叙。”即便举杯坐定,美满香醪,斟在面前。
  大凡贪饮的人,如好色的一般,随你嫫母无盐,见了就有些动念。今段悫见此杯中之物,便觉流涎,举起酒后一饮而尽。两人谈笑颇浓,咒献交错,段悫忘其所戒,吃一个不肯歇手。要知朱灿当初在隋时,因炀帝开浚千里汴河,连遇饥荒之岁,日以人为食,如逢畅饮,即便两目通红。此时俱各沉酣,段悫笑对朱灿道:“大王,你当时喜欢吃人肉,今权重位尊,还常吃么?”朱灿见说,登时怒形于色,心中转道:“这狗才,我如今前非俱改,却在众人面前,揭我短处!”便道:“我如今只喜吃读书人,读书人的皮肉细腻,其味不同。况啖醉人,如吃糟猪肉。”段悫怒道:“这就放屁了!你只好吃几个小卒,读书人那得与你吃!”朱灿道:“你道我放屁,我就吃你何妨?”段悫道:“你敢吃我,你这颗头颅,不要想在项上。”朱灿大怒,唤刀斧手快把段悫学士杀了,蒸来与孤下酒。
  可怜词翰名流客,如同鸡犬釜中亡。
  唬得跟段悫的军士,连夜逃回唐营,奏知秦王。秦王大怒,正要起兵到菊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