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朱灿,以报段悫之仇,恰好李靖去征林士弘,路经伊州,趁便说张善相带领二三千人马来归唐,晓得秦王统兵到此,忙同张善相进大营来相见。秦王大喜,即便将朱灿醉烹段学土之事,述了一遍。李靖道:“殿下如今作何计较?”秦王道:“如此逆贼,孤欲自去讨之,以雪段悫泉下之忿。”李靖道:“此禽兽之徒,何劳王驾亲征。臣闻并州已失数县,浍州危在旦夕,殿下宜速法救援。菊潭朱灿,臣同张善相领兵去走遭,必擒此贼,来见殿下。”秦王道:“若足下前去,孤何忧焉。”即拨唐将四五员,领精兵一万,加李靖征楚大将军,张善相为马步总管,白显道为先锋。秦王道:“卿此去必得凯旋,当移兵于河南鸿沟界口。候孤伐了武周,即便来会,合兵去剿世充。”李靖应诺,随同张善相辞别秦王,拔寨起行。
  却说刘武周,结连了突厥曷娑那可汗,乃始毕可汗之弟,袭其兄位,而为西突厥,居于北地。见武周有礼来讲好,约他去侵犯中国,曷娑那可汗即便招兵聚众。其时却弄出一个奇女子来,那女子姓花,其父名弧,字乘之,拓拔魏河北人,为千夫长。续娶一妻袁氏,中原人。因外夸移一种木兰树,培养数年,不肯开花,因其女分娩时,此树忽然开花茂盛,故其父母即名其女曰木兰。后又生一女,名又兰。一男名天郎,尚在褪褓。又兰小木兰四岁,姿色都与那木兰无异。木兰生来眉清目秀,声音洪亮,迥与孩题觉异。花乘之尚未有儿时,将他竟如儿子一般,教他开弓射箭。到了十来岁,不肯去拈针弄线,偏喜识几个字儿,讲究兵法。其时突厥募召兵丁,木兰年已十七岁,长成竟像一个汉子。北方人家,女工有限,弓马是家家备的,木兰时常骑着马,到旷野处去顽要。父母见他长成,要替他配一个对头,木兰只是不允。
  一日听见其父回来,对着妻孥说道:“目下曷娑那可汗,召募军丁,我系军籍,为千夫长,恐怕免不得要去走遭。”妻子袁氏说道:“你今年纪已老,怎好去当这个门户?”花乘之道:“我又没有大些的儿子,可以顶补,怎样可以免得?”袁氏道:“拼用几两银子,或可以求免。”花乘之道:“多是这样用了银子告退了,军丁从何处来。何况银子无处设法。”袁氏道:“不要说你年老难去冲锋破敌,就是家中这一窝儿老小,抛下怎么样过活?”花乘之道:“且到其间再处。”过了几日,军牌雪片般下来,催促花弧去点卯。乘之无奈,只得随众去答应。那晓得军情促迫,即发了行粮,限三日间即要起身,惹得一家万千忧闷。木兰心中想道:“当初战国时,吴与越交战,孙武子操练女兵,若然兵原可以女为之。吾观史书上边,有绣旗女将,隋初有锦伞夫人,皆称其杀敌捍患,血战成功。难道这些女子,俱是没有父母的,当时时势,也是逼于王事,勉强从征,反得名标青史。今我木兰之父如此高年,上无哥哥,下有弟妹,今若出门,倚靠何人?倘然战死沙场,骸骨何能载归乡里。莫若我改作男装,替他顶补前去,只要自己乖巧,定不败露。或者一二年之间,还有回乡之日,少报生身父母之恩,岂不是好。但不知我改了男人装束,可有些厮像。”
  忙在房中,把父亲的盔甲行头,穿扮起来。幸喜金莲不甚窄窄,靴子里裹了些脚带,行走毫无袅娜之态。便走到水缸边来,对着影儿只一照,叹道:“惭愧,照样看起来,不要说是千夫长,就是做将军也做得过。”正在那里对着影儿募拟,不题防其母走来,看见唬了一跳,说道:“这丫头好不作怪,为甚装这个形像?”花乘之听见,亦走进来看了笑道:“这是什么缘故?”木兰道:“爹爹,木兰今日这般打扮,可充得去么?”其父道:“这个模样,怎去不得?昨日点名时,军丁共有三千几百,那里有这般相貌身躯,但可惜你。”说了半句,止不住落下几点泪来。木兰看见,亦下泪问道:“爹爹可惜什么?”花乘之道:“可惜你是个女子,若是个孩儿,做爹妈的何愁,还要想你出去干功立业,光宗耀祖哩!”木兰道:“爹妈不要愁烦,儿立主意,明日就代父亲去顶补。”父母道:“你是个女儿家,说痴呆的话。”木兰道:“闻得人说,乱离之世,多少夫人公主,改妆逃避,无人识破。儿只要自己小心谨慎,包管无人看出破绽。”袁氏抚着木兰连声说道:“使不得,那有未出闺门的黄花女儿,到千军万马里头去觅活?’,木兰道:“爹妈不要固执,拚我一身,方可保全弟妹。拚我一身,可使爹妈身安。难道忠臣孝子,偏是带头巾的做得来?有志者事竟成,凡此去管教胜过那些脓包男子。只要爹妈放胆,体要啼哭,让孩儿悄然出门,不要使行伍中晓得我是个女子,料不出丑,回来惹人家笑话。”父母见他执意要去,到弄得一家中哭哭啼啼,没有个主意。
  过了一宵,到东方发白,忽听见外边叩门声急,在外喊道:“花老大,我们打伙儿去罢。”花乘之开门出来,却是三四个同队的兵,正要开口,只见女儿木兰,改了男装,扎扮停当,抢出来说道:“我父亲年老,我顶替他去。”那些人看见笑道:“花老大,我们不晓得你有这般大儿子,好一个汉子!”花乘之见了这般光景,不好说得别话,只得含着泪道:“正是。”这些人道:“有那样好儿子,正该替你老人家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