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宗连吃了几枚,觉得腹胀微微作痛,少顷大痛起来,坐立不宁,倒于榻上乱滚。韦后佯为惊问,中宗说不出话,但以手自指其口。韦后急呼内侍道:“皇爷想欲进汤,可速取人参汤来!”此时人参汤早已备着,韦后接手,急来灌入中宗口中;中宗吃了人参汤,便滚不动了。淹至晚间,呜呼崩逝。正是:
  昔日点筹烦圣虑,今将一饼报君王。
  可怜未死慈亲手,却被贤妻把命伤。
  韦后既行弑逆,秘不发丧。太平公主闻中宗暴死,明知死得不明白,却又难于发觉,只得且隐忍,急与上官婉儿议草遗诏,意欲扶立相王;韦后与安乐公主都不肯,乃议立温王重茂。遗诏草定,然后召大臣入宫,韦后托言中宗以暴疾崩,称遗诏立温王重茂为太子嗣,即皇帝位。时年方十五,韦后临朝听政,宗楚客劝韦后依武后故事,以韦氏子弟典南北军,深忌相王与太平公主,谋欲去之;又妄引图谶,谓韦氏当革唐命,遂与安乐公主及都知兵马使韦温等密谋为乱,将约期举事。时相王第三子临淄王隆基,曾为潞州别驾,罢官回京,因见群小披猖,乃阴聚才勇之士,志图匡正。兵部侍郎崔日用,向亦依附韦党,今畏临淄王英明,又忌宗楚客独擅大权,知其有逆谋,恐日后连累着他,遂密遣宝昌寺僧人普润,至临淄王处告变。临淄王大惊,即报与太平公主知道,一面与内苑总监钟绍京、果毅校尉葛福顺、御史刘幽求、李仙凫等,计议乘其未发,先事诛之。众皆奋然,愿以死自效。太平公主亦遣其子薛崇行、崇敏、崇简来相助。葛福顺道:“贤王举事,当启知相王殿下。”临淄王道:“吾举大事为社稷计,事成则福归父王;如或不成,吾以身殉之,不累及其亲。今若启而听从,则使父王预危事;倘其不从,将败大事计,不如不启为妥。”于是易服,率众潜入内苑。时夜将半,忽见天星落如雨。刘幽求道:“天意如此,时不可失。”葛福顺拔剑争先,直入羽林营典军,韦温、韦浚、韦(王番)、高嵩等出其不意,措手不及,俱被福顺所杀。刘幽求大呼道:“韦后鸩弑先帝,谋危宗社,今夕当共诛奸逆,立相王以安天下。敢有怀两端助逆党者,罪及三族。”羽林军士稽颡听命,临淄王引众出南苑门,钟绍京率苑中匠丁二百余人,执斧锯以从,诸卫兵俱来接应。
  其时中宗的梓宫停于太极殿,韦后亦在殿中。临淄王勒兵至玄武门,斩关而入。那些宿卫梓宫的军士,鼓噪应之。韦后大骇,一时无措,只穿得小衣单衫,奔出殿门。正遇杨均、马秦客,韦后急呼救援,二人左右搀扶,走入飞骑营,指望暂避。却被本营将卒,先把杨均、马秦客斩首,砍其尸为肉泥。韦后哀求饶命,众人都嚷道:“弑君淫贼,人人共愤!”一齐举刀乱砍,登时砍死于乱刀之下。临淄王闻韦后已为众所诛,传令扫清宫掖。武延秀方与云从私宿于玉树轩,被李仙凫搜出,双双斩首。刘幽求将上官婉儿挟至临淄王前,说他曾与太平公主共草遗诏,议立相王,可免其一死。临淄王道:“此婢妖淫,渎乱宫闱,不可轻恕。”即命斩讫;随遣刘幽求收安乐公主。时天已晓,安乐公主深居别院,还不知外变。方早起新沐,对镜画眉,刘幽求率众突入,即挥兵从后砍之,头破脑裂而死,并将其家属都诛死。宗楚客逃奔至通化门,被门吏擒献,即时腰斩于市。内外既定,临淄王乃叩见相王,谢不先禀白之罪。相王道:“社稷宗庙不坠于地,皆汝功也。”刘幽求等请相王早正大位。是日早朝,少帝重茂,方将升座,太平公主手扶去之说道:“此位非儿所宜居,当让相王。”于是众臣共奉相王为皇帝,是为睿宗,改号景云元年。重茂仍为温王;进封临淄王为平王;祭故太子重俊;赠恤李多祚、燕钦融等。追复张柬之等五人官爵;追废韦后、安乐公主为庶人,搜捕韦党诸人。惟崔日用以出首叛逆有功,仍旧供职,其余俱治罪。韦后之妹崇国夫人,为秘书监王氵邕之妻,王氵邕恐因妻被祸,以鸩酒毒死其妻,自白于官。御史大夫窦从一之妻,乃韦后之乳母,俗呼乳母之夫为阿奢。窦从一每自称皇后阿奢,恬然不以为耻,至此乃自杀其妻以献。正是:
  昔依妇势真堪耻,今杀妻身太寡恩。
  岂是有心学吴起,阿奢妹文总休论。
  景云元年,议立东宫,睿宗以宋王成器居嫡长,而平王隆基有大功,迟疑不决。宋王涕泣叩首固辞道:“从来建储之事,若当国家安则先嫡长,国家危则先有功。今隆基功在社稷,臣死不敢居其上。”刘幽求奏道:“平王有大功,宋王有让德,陛下宜报平王之功,以成宋王之让。”睿宗乃降诏,立平王隆基为太子。后人有诗,称赞宋王之贤道:
  储位本宜推嫡长,论功辞让最称贤。
  建成昔日如知此,同气三人可保全。
  未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第七十八回 慈上皇难庇恶公主 生张说不及死姚崇
  词曰:
  太平封号,公主名称原也妙。不肯安平,天道难容恶贯盈。
  嘉宾恶主漫说开筵,遵圣旨诔死鸿篇,却被亡人算在先。
  调寄“减字木兰花”
  酒色财气四字,人都离脱不得,而财色二者为尤甚。无论富贵贫贱、聪明愚钝之人,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