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什么稳善的地方,可以容得我们。他不但朋友众多,见闻广阔,并能熟知天文地理。世间若有形势所在,像宋公明的梁山泊一般,他无有不知,无有不晓,我去问他,他必然见告。兄弟想与翁麟瑞同去走一遭,明日便行,迟则一月,早则半月,便当回寨报命。不知众位意下如何?”翁麟瑞便道:“小弟愿随大哥去。”陈园也道:“大哥肯与山寨出力,再好没有,明天便当设筵饯别。”众头领也各欢喜,又饮了一回,方始散席。次日钱保、翁麟瑞结束停当,饮了陈园的饯别酒,陈园已命水路喽罗,预备船只,专送二人。饯保、翁麟瑞别了众人,下得船来,张岳在岸上吩咐麟瑞道:“你一路须要当心,不要暴躁,惹出事来,连累了钱大哥。”麟瑞在船中,噭然答应,那只船早已解缆,荡将去了。众头领看看船已驶得远了,才各回寨不提。
  却说钱、翁二人,在船中谈谈说说,甚是投机,两人各自佩服,订为刎颈之交。舟行一帆风顺,不消三五日,已到安庆南门城外停泊。钱、翁二人上岸,打发船上喽罗,只管驾舟自回,不许耽搁。一面携了包裹,进得安庆城门,行到一条偏僻小路上,只管匆匆地向前走着。忽然钱保背后,跟上五七个人,一个举起手来,对着钱保的肩膀上只一拍,大喝道:“白水村大盗,何敢到此?”钱保急回首看时,不是别人,那拍他肩膀的,就是小子房潘安。翁麟瑞不知就里,惊得呆了,后来只见那人握了钱保的手,钱保道:“我正想来寻你,谁知便在此处相遇,再巧也没有了。”便回首对翁麟瑞道:“这位便是小子房潘安。”又对潘安道:“这也是一个同志,有名唤做镇山阳翁麟瑞。”众人大喜。
  潘安邀请钱、翁二人到了家里,在花厅中坐定。潘安看见翁麟瑞相貌堂堂,心中已自佩服,吩咐家人端整酒食,为二人接风。谈论一番,更是如鱼得水,相见恨晚。麟瑞问潘安道:“吾等在白水村做的勾当,十分秘密,兄长何以得知?方才钱大哥被你一拍,把我惊得呆了。”潘安笑道:“实不相瞒,那蒋葵卿去任还家,经过白水村的事节,原是我先得知。当时只知白水村中有东方亮陈园,我便嘱托钱保兄长去走一遭,取这非义之财,也不为过。谁知得识足下,三生有幸。”麟瑞至此,恍然大悟。潘安又道:“方才街上,我本没有看见钱兄长,只我几个学徒看见了,指点我,所以来戏弄戏弄,多多得罪。”钱、翁都道:“兄长说那里话来。”酒过数巡,潘安见翁麟瑞性情亢爽,志气不凡,有心要结纳他,开言道:“想小弟行年四十,一事无成,只爱结交当世俊杰。现在至交好友何止二三千人,只求一个出类拔萃像钱、翁两兄长的,实在难得。如蒙不弃,愿仿刘、关、张桃园结义故事,不必同年同月同日生,只求同年同月同日死,有福同享,有难同当。”钱保便道:“兄长若肯提挈,我等求之不得。”翁麟瑞也见潘安谈吐纵横,才气不可一世,早已佩服。及闻此言,便即应允。潘安大喜,便叫家人预备香烛纸马,供在花厅之上,中设刘备、关羽、张飞三尊神位。潘安最长,年四十岁,当为长兄;钱保次之,年三十六年;翁麟瑞最小,只有一十七岁。当下三人对着刘、关、张神位,一齐跪下,宣誓道:
  维乾隆十二年十月某日,安庆潘安、杭州钱保、山阳翁麟瑞,意气相投,结为异姓兄弟,宣誓于刘、关、张三公之前曰:窃维建功立业,豪杰之作为;济困扶艰,英雄之本色。某等抱斯宏旨,百折不渝,患难相共,虽死不怨。若背此盟,惟神殛之。
  宣誓既毕,各向神祗拜了三拜,立起身来,再整杯盘。从此兄弟称呼,开诚相见。饮至半夜,潘安亲送钱、翁二人到东厢房安寝,然后回至内室。
  却说钱、翁二人,既到厢房之内,如何睡得着?翁麟瑞道:“我等到此,蒙潘大哥如此厚待,结为兄弟。但是既然结为兄弟,患难相共,我们现在做了强盗,难道也叫大哥去做强盗不成?”钱保道:“大哥家资饶富,如何肯去做强盗?”麟瑞道:“我也如此想。只是大哥不做强盗,我们也不能回去。恁地时,我如何对得起师父张岳和陈大王一班头领?”钱保道:“三弟不必过虑。你不知大哥绰号唤做小子房么?他那满腹机谋,明天与他计议,自有妙法。”麟瑞也不多问,闭着眼睛,沉沉睡去了。一觉醒来,已是红日上窗,自有仆人上来服侍盥洗。早餐既罢,潘安已来访问,谈了些刀枪拳棒。潘安道:“二位贤弟,才能出众,正好立功当世,名垂竹帛。若是做绿林豪客的勾当,埋没真才,未免可惜。”翁麟瑞正在踌躇,只见仆人奔进来道:“外面有个秃驴,坚持要见主人,驱之不去,直闯进来,现在已到中堂,请主人发落。”潘安道:“僧人来见,必有缘故,且与二弟一同出去,问个仔细。”说罢,一手携了钱保,一手携了翁麟瑞,直到中堂。只见那个僧人形状龙锺,相貌古怪,见了三人出来,起身合十为礼道:“三位相公,恭喜恭喜,大富大贵的机会到了。今日不出,更待何时?”三人听了,摸不着头脑。只因这一番,直教:
  芦穿膝盖违常理,虹雪齐腰亦大奇。
  毕竟这个僧人说出甚么话来,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 唤风雨妖僧显神通 发雷霆老将斥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