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二三策,万古开群蒙。”此一大议论,《通鉴纲目》所为作也。学者相承,皆谓其说本于程氏,而范氏、朱氏发之。其实未然。按《唐史·沈既济传》云:“既济,吴人,以宰相杨炎荐,为史馆修撰。初吴兢撰国史,为《则天本纪》,次高宗下。既济奏议,以为则天进以强有,退非德让,史臣追书,当称为太后,不宜曰上。中宗虽降居藩邸,本吾君也,宜称皇帝,不宜曰庐陵王。睿宗在景龙间假临大宝,于义无名,宜曰相王,未容曰帝。且则天改唐为周,立七庙。今以周厕唐,列为帝纪,考于《礼》经,是谓乱名。中宗嗣位在太后前,而序年制纪反居其下,方之跻僖公,是为不智。昔汉高后独有王诸吕为负汉约,无迁鼎革命事。时老臣已没,子非刘氏,不纪吕后,尚谁与哉!议者犹谓不可。鲁昭公之出,《春秋》岁书其居曰:‘公在乾侯。’君在,虽失位,不敢废也。请省《天后纪》合《中宗纪》,每岁首,必书中宗所在以统之,曰‘帝在房陵,太后行某事,改某制’。纪称中宗而事述太后,名不失正,礼不违常矣。”又云:“太后遗制,自去帝号,及中宗上册,后之名不易。今祔陵配庙,皆以后礼,宜入皇后传,题曰则天顺圣武皇后。”议不行而止。盖吴兢承迁、固《吕纪》之误,欧公承兢《武纪》之误,中间有一沈既济,健论卓识,照映千古。盖乞削去《武纪》者,既济也。引“公在乾侯”例,书“帝在房陵”者,亦既济也。其建此议在伊洛诸贤之先。诸老先生非掩人之善者,偶未之见耳!己未二月十九夜偶读《沈传》,时年七十二。

  许由事不见于经,故扬雄以为疑。诚斋云:“子云到老不晓事,不信人间有许由。”虽沉著痛快,终未有以折衷。鄱阳前辈汤君锡独曰:“尧始让四岳,四岳举舜,乃让于舜。《左传》云:‘夫许,太岳之后。’杜注云:‘尧四岳。’然则太岳非由乎?后人遂有洗耳之说尔。”援引切而说不凿,可谓之善读书矣。君锡名师中,苦学强记,既登第,遽弃官,亦不求岳庙以终其身。与赵昌甫友善。南溪柴公序其文,人物高胜。升伯,仲能、季庸之兄,伯纪之父也。

  “瞻彼中林,侯薪侯蒸。”古注云:“朝宜有君子,而但聚小人。”韩婴引晏子谓齐景公左右者为社鼠,用事者为恶狗,出则卖君效利,入则托君不罪乱法。君又并覆而有之,此社鼠之患也。人有市酒甚美者,至酸而不售,问里人,里人曰:“公之狗甚猛,人持器欲往,狗辄迎而吠之,所以不售也。”士欲白万乘之主,用事者迎而吠之,此国之恶狗也。此事与经文若不相涉,而深有发明,它多类此。

  鲁监门之女婴,相从绩,中夜而涕泣,其偶曰:“何泣也?”婴曰:“吾闻卫世子不肖,所以泣也。”其偶曰:“卫世子不肖,诸侯之忧也,子曷为泣也?”婴曰:“昔宋桓司马得罪于宋君,出于鲁,其马佚,而吾园,而食吾园之葵,是岁园人亡利之半。勾践攻吴,诸侯畏其威,鲁往献女,吾姊与焉。兄往视之,道畏而死。越兵威者,吴也;兄死者,我也。今卫世子甚不肖,好兵,吾能无忧乎?”韩引此事,解“大夫跋涉,我心则忧”,极有义味。与《列女传》织室女事大同小异。

  “南有乔木,不可休思。汉有游女,不可求思。”韩传此章云:“孔子南游适楚,至于阿谷之隧,有处子佩瑱而浣者,孔子抽觞以授子贡曰:‘善为之辞,以观其语。’子贡曰:‘逢天之暑,愿乞一饮,以表我心。’妇人对曰:‘欲饮则饮,何问妇人!’援觞挹之,置之沙上,曰:‘礼不亲授。’子贡以告。孔子抽琴去其轸,授子贡曰:‘善为之辞。’子贡曰:‘于此有琴而无轸,愿借子以调其音。’妇人对曰:‘吾野鄙之人也,五音不知,安能调琴!’子贡以告。孔子抽絺绤五两以授子贡曰:‘善为之辞。’子贡曰:‘于此有絺绤五两,吾不敢以当子身,敢置之水浦。’妇人对曰:‘客分资财弃之野鄙,吾年甚少,何敢受子,子不早去,有狂夫守之者矣!’”信如此言,是此女能以礼自防。而圣贤乃再三设词以挑试之,此前世陋儒之说,而韩氏取之,谬矣。

  晋文公亡,里凫须从,盗文公资而亡。重耳馁不能行,子推割股肉以食,然后能行。及反国,国中多不附。里凫须造见曰:“臣能安晋国。”文公曰:“子尚何面目来见寡人也。”里凫须曰:“臣袭竭君之资而君以馁,罪至十族。然君试赦之罪,与骖乘游于国中,百姓见君不念旧怨,人自安矣!”文公从其计。百姓皆曰:“里凫须且不诛而骖乘,吾何惧也!”事在封雍齿之前。

  楚熊渠子夜行,见寝石以为伏虎,弯弓射之,没金饮羽。事在李广之前。

  卜商从卫君而见赵简子,简子被发杖矛而见卫君,商趋而进曰:“诸侯相见,不宜不朝服,不朝服,行人卜商将以颈血溅君之服矣!”简子反,朝服而见。事在蔺相如之前。

  齐庄公出猎,有螳蜋举足将搏其轮,庄公回车避之而勇士归之。事在勾践揖怒蛙之前。

  孔子燕居,子贡摄齐而前曰:“才竭而短,不能复进,请一休焉。”子曰:“若之何其休也?”子贡曰:“君子亦有休乎?”子曰:“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