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合具体。若泛填滥写,牛头马身,参错支离,成得甚物?亦须“打成一片”乃得。
  禅者云:“佛法事事现成。”唯诗亦然。作一诗,题前题後,题内题外,原有现成情景在,只要追寻得到,情景自出耳。
  禅者云:“莫将父母生身鼻孔扭捏。”作诗任真而出,自有妙境,若一作穿凿,失自然之旨,极其成就,不过野狐外道,风力所转耳。
  禅者云:“生路渐熟,熟路渐生。”剿拉字眼,涂抹烟雲,诗家熟路也。由志敷言,即言见志,生路也。学者一意为言志之诗,不屑为修词之诗,初时亦觉难入,追琢既久,自觉有阶可升,剿拉涂抹之途荒,而抒意言志之途熟,便可到家矣。
  ○节录古人论诗
  梁刘勰云:“大舜云:‘诗言志,歌咏言。’圣谟所析,义已明矣。是以在心为志,发言为诗,舒文载实,其在兹乎!诗者,持也,持人性情。《三百》之蔽,义归无邪。持之为训,有符焉尔。”其论最正,即卜子“发乎性情,止乎礼义”之谓也。
  又曰:“八体屡迁,八体:一典雅,二远奥,三精约,四显附,五繁缛,六壮丽,七新奇,八轻靡。功以学成,才力居中,肇自血气;气以实志,志以定言,吐纳英华,莫非情性。”数语宜玩,所谓性情真,为其能达意也。今人见一二语稍切实者曰性情语,殆未解此矣。
  又曰:“情者,文之经;辞者,理之纬。经正而後纬成,理定而後辞畅,此立文之本源也。昔诗人篇什,为情而造文;辞人赋颂,为文而造情。为情者要约而写真,为文者淫丽而烦滥。而後之作者,采滥忽真,远弃风雅”云云。正中今日学者之病。
  又云:“自近代以来,文贵形似,窥情风景之上,钻貌草木之中。吟咏所发,志惟深远,体切为妙,功在密附。故巧言切状,如印之印泥,不加雕饰,而曲写毫芥。故能瞻言而见貌,印字而知时。”其说得半。咏物必推子美,乃为当家,以其取义在不即不离之间,而寄託深远也。此是子美胜於古人处。
  文中子云:“谢灵运小人哉!其文傲,君子则谨。沈休文小人哉!其文冶,君子则典,照、江淹,古之狷者也,其文激以怨。吴筠、孔珪,古之狂者也,其文怪以怒。谢庄、王融,古之纤人也,其文碎。徐陵、庾信,古之夸人也,其文诞。孝绰兄弟,古之鄙人也,其文淫。湘东王兄弟,贪人也,其文繁。谢脁,浅人也,其文捷。江总,诡人也,其文虚。皆古之不利人也。颜延之、王俭、任虻有君子之心焉,其文约以则。”最可玩。言之邪正,心术关焉,故观其诗可以知其人。
  徐祯卿云:“情者,心之精也。情无定位,触感而兴,既动於中,必形於声。故喜则为笑哑,忧则为吁歔,怒则为叱咤。然引而成音,气实为佐;引音成词,文实与功。盖因情以发气,因气以成声,因声而绘词,因词而定韵,此诗之源也。然情实幼眇,必因思以穷其奥;气有粗弱,必因力以夺其偏;词难妥帖,必因才以致其极;才易飘扬,必因质以御其侈;此诗之流也。”语亦在半离半合之间。
  又曰:“由质开文,古诗所以擅巧;由文求质,晋格所以为衰。”此语却是。
  ○书汉魏诗乘编後
  汉诗无字不活,无句不稳,句意相生,缠绵不断,而章法次第,井然有章,真《三百篇》之嫡派,所谓“质极而文,淡而不厌”者也。魏诗多一分缘饰,遂让汉人一分,然未甚相远。曹氏父子兄弟,妙处可与汉人争席。七子中仲宣最胜,应、刘诸人气稍散缓,押韵或不浑成,遂有疏滞字句,又不及曹、王矣。外此嵇、阮犹可观。阮公《咏怀》诗赋至八十二首,未免过多,胸中安能有八十二种意旨耶?故往往有复处、率处、滞处、参错处。《文选》收取十七首,然求其可入汉人而敌曹、王者,四五而已。甚矣诗之取裁贵简也!
  又曰:《书》云:“诗言志。”卜子曰:“发乎性情。”性情之发为志,而形之於言为诗,风人之义也。後人不明此义,但粉饰字句以为诗,乌得有诗哉!汉、魏之诗,能言其志,故学为诗者不可不读也。余得此刻,喜其简便,随意批点,好事者往往持新本易去。丁丑仲冬,淮上刘文起见之,又持此本求易。余以案头所存太狼藉,故点次原本付之。刻中差讹甚多,天寒日短,亦未暇改正也。
  诗义固说
附錄:
叢碧山房集五十七巻附詩義固說二巻(内府藏夲)
國朝龎塏撰塏字霽公號雪崖任邱人康熙己未召試博學鴻詞授翰林院檢討降中書舍人終於建寧府知府是集凡文八巻襍著三巻翰苑稿十四巻舍人稿六巻工部稿十一巻戸部稿十巻建州稿五巻皆其所手自編定也塏爲詩主於平正冲澹不求文飾當王士禎名極盛時能文之士率奔走門牆假借聲譽塏獨落落不相親附故士禎亦不甚稱之惟記其病足詩切防美人笑躄耆春來不過平原門一絶而已然塏早嵗所作頗得深婉淸微之致晩年菁華旣竭流於枯淡其舍人稿不及翰苑工部稿不及舍人戸部稿不及工部至建州稿以後頺唐益甚田雯爲作戸部稿序以白居易陸游比塏意頗愠然實箴規之言也末附詩義固說二巻論亦切實惟推衍嚴羽之說以禪談詩轉至於支離曼衍是其好高之過矣(四庫全書總目集部别集類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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