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是北方口音么?”茶房应是。李存义拍着自己大腿笑道:“是了,是了!一定就是他。”李存义这么一说,弄得满房的人,都望着他问:“怎么?”李存义对吴鉴泉笑道:“世间事真教人难料,你猜这个来访霍四爷的是谁,就是你说可惜,恐怕以后霍四爷不容易见着的王小乙。”吴鉴泉道:“原来是他来了吗?他是刚从天津来的,他不知道有摆擂台的事,这却不能怪他太麻木。”
  霍元甲听了,欣然问道:“这人究竟是怎样一个奇人?在张园的时候,吴大哥连姓名都不曾说出,便把话头打断了。这人既来上海,今日虽不曾会面,料想他还要来的,或者他到擂台上来见我也未可知!,见是不愁见不着的。不过他的履历,我甚想知道,还是请吴大哥把话说完吧!”吴鉴泉指着刘凤春道:“这王小乙和我也不认识,是由凤春哥把他引出来的,请他说来,比我说的更详细。”
  刘凤春道:“这一段故事说来好笑。我如今相信。人的本领原来只有六成的,如遇紧急或非常气忿的时候,可以逼出十成来。凡是认识我的人,谁也知道我没有高来高去的本领,我一辈子就不曾练过纵跳的工夫,然而到了要紧的当儿,我居然也能一跺脚就冲上了一丈五尺高的天花板。凭四爷说,这不是好笑的事么?”霍元甲笑道:“这种事若在寻常不会高来高去的教师干出来,不但是好笑,并且可以说是奇事,在你凤春哥却算不了什么。因为凤春哥虽一辈子不曾练过纵跳,然平生练的是八卦拳,走了这多年的九宫,两脚已走的仿佛是哪吒太子的风火轮了,练纵跳也不过把全身之力,练到两脚尖上来。你此刻两脚尖的力,就是有高来高去本领的人,恐怕能赶得上的也少。你能上高是算不了什么,你且把那一段故事说出来给我们听听。”
  刘凤春道:“我有一个朋友,多年在洵贝子府当护院,平日与各亲王贝勒府里都有往来。去年那亲王因要请一个得力的护院,我那朋友就求洵贝子荐我前去,我为朋友的盛情难却,且又素来知道那亲王是一般王爷中最仁厚的,遂进了王府。这时王府正在花园中建造新房屋,我就在新房屋中居住。我那房子是西院北屋三间,中间的一间最大,每日早晚我便在这房里练工夫。左边一间是我的卧室,右边房空着,炕上也设备了被褥,偶然有朋友来,就留宿在那房里。左右两旁的天花板,和寻常百姓家的房屋一般,是用花纸裱糊的,惟有中间的一间,与皇宫里一样,全是见方一尺多的格子,中嵌木板,用金漆颜料绘种种花样在上面。这种天花板虽比用花纸糊的来得坚固,然那方格子的木板极小,中嵌的木板又薄,上面是不能承受重量东西的。我记得这日是正月初三,晚饭因一时高兴,多喝了几杯酒,二更以后,我独自在房中做工夫,正自做的得意的时候,忽见房角上立着一个身穿夜行衣的小伙子,笑嘻嘻的向我望着,我不由得吃了一惊。因为我那西院里没有别人同住,我回西院的时候,已把门关上了,从来夜间没有人上我那院子里来,加以这人面生,又穿的是夜行衣,使我一见就知道不是善类,当即厉声喝问道:”你是谁,半夜来此干什么?‘这人不慌不忙的向房中走几步,笑道:“好一个翠花刘,果然名不虚传,今日我方看停当了。’我见他不回答我姓名、来意,却说出这几句话来,忍不住生气问道:”你究竟是什么人,到这里来干什么的?快说,不然,便休怪我。‘他说:“我便是这么一个人,因久闻你翠花刘的声名,专来看你练工夫的。’我又问他:”从什么地方进来的?,他说:“我住在这院子里已将近一个月了,每日早晚看练工夫,都是从上面朝底下看,不十分停当,今晚看的高兴,不知不觉的下来了。‘我一听这话,好生诧异,便问他:”这一个月在何处藏身?’他伸手指着天花板道:“就在这上面。‘我想这人身材虽小,但至少也应该有七八十斤重,如何能在天花板上藏身呢?并且天花板不象楼板,上边有屋瓦盖着,下边没有楼门,四方墙壁也没有可以供人出入的门窗,若不把屋瓦揭开,不问有多大的本领,也不能钻进天花板上面去。我既在王府里当护院,居然有人敢藏身在王府的天花板内,早晚窥探我练工夫,至一个月之久,他若不现身出来,我还不得知道,这事情传播出去,于我的声名不是大有妨碍吗?我是这么一想,不觉生起气来,就逼近前去问道:”你如何能到天花板里面去的?你快说,是不是把屋瓦揭动了?’他笑指着屋上说道:“屋瓦揭动了不曾,难道你住在这屋子里面的人都不知道吗?你平日不曾留心,此刻何妨到屋上去瞧瞧呢?‘我听了他这番带着挖苦意思的话,禁不住怒道:”放屁!你这小子简直是有意来和我过不去,我在这里干什么的,你知道么?我在这里当护院,你什么地方不好住,为何偏要住在我这天花板内,不是和我寻开心吗?’我一面这么说,一面安排动手打他。他仍是嘻皮笑脸的说道:“你问我这话,我倒要问你:北京城里有多少个翠花刘?你也得快说。‘我说:”翠花刘就只我一个,别处我不知道。北京城里没有第二个。’他听了拍手笑道:“却又来,既是只有一个翠花刘,翠花刘又住在这屋里,我要看翠花刘练武艺,不到这里来,却到哪里去?我住在这天花板里将近一月,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