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向着两人道:“你们且停着,等我问明白了,再由你们打去。”两阵看得呆了,都想保全着主将,那里敢动一动。他直拉两人到湖边,自己向一棵树下坐了,然后放了两人,指着那官兵头目道:“看你是个有七八品头衔的,让你先说将来。”头目道:“咱们是奉上差遣,不由不来,要问是为甚么事情,却连咱们也不知道。”戚迪先冷笑道:“好好,你还没知道是甚么事,居然向人寻起事来,怪不得人说官兵是个个该杀的。不许动,动便吃我一拳。”接着又向那猎户,猎户把前事说了一遍。迪先听了大喜道:“这是你不差,这是你不差。”因回头向那官兵道:“我问明白了,是你差的。我现在断你,吩咐众人快些向猎户等陪罪还去,不然我便要不答允了。”
正说着,灵芝老人早气喘喘嘘嘘走来,怕迪先闯祸,忙笑向那头目道:“还去向贵上老爷说,灵芝村袁某懒惯了,湖上的事,自有本地绅士调和着,何苦又劳动了兄弟们。”说完,回头顾着从者道:“捧上来。”只见几个人捧上五十吊钱来。老人又笑道:“荒村野屋,没鸡酒好孝敬,兄弟们自己随便酤一杯去罢。”那头目起初被迪先硬派了差,已有些胆怯,如今见灵芝老人,修髯道貌,潇洒如仙,料定总是个有名的大绅士,那猎户又不是好缠的,落得免了打仗,又得了钱,便就势收科道:“我们原是奉上差遣,不得不来。既你老人家这样说,只要有回复上司的话儿,又何苦定要打呢。”说完,便唤那些兵士来分钱。兵士听得有钱,比打仗高兴多了,一拥上来,一人一吊,却好四十人。那位头目一人独得了十吊,扬威耀武的下船去了。
  这一来却把个迪先同那班猎户急上来了。迪先第一个道:“老先生,你何苦放了这班畜生不算外,又将钱给他?”那些猎户平日都很佩服老人的,到这个时候,却也有些抱怨,却说不出口来。灵芝老人见他这样,不觉长叹一声道:“我看你们大祸在前,自己还没知道呢。”众人听了这句话,都吃一惊,问:“是甚么祸事?”老人叹道:“张家母子呢?”众人道:“还在家里。”老人道:“教他们两人赶今日避到我家去罢。你们的猎船呢?”众人道:“散泊在湖边。”老人道:“赶今日泊在一处罢。赵辣子这厮呢?”众人道:“逃回去了。”老人道:“且饶了他罢。你们谁是大哥哥呢?”众人推着那发起劫赵辣子家的人道:“这是我们的史大哥呢。”老人道:“就请史兄弟晚上到我家里来罢。”
  真是:直从无可追寻地,捉得人间妙绪来。
  第二十回 罢诗战鸾绡离绣阁  陈水嬉画桨演明湖
  却说灵芝老人这天召猎户首领回去,一夕话把三十馀只猎船,收为军用。更由猎船上转辗相劝,分湖一带,大小百馀艘,都暗受约束。石声等欢然商议起编练的事情来。灵芝老人道:“现在胡虏监视甚严,若要明白表彰,说起这‘编练’两字,势必大招疑忌,随起即蹶。但‘编练’二字,又是万无可少的,我们还须想个遮人耳目的方法才好。”
众人听了,一时都想不起甚么法来。迪先止不住跳起来道:“现放着个仙人在这儿,我们虔心请计去,怕不教导我们?”灵芝老人向他看了看。石声道:“不是白玉蟾么?他原是湖滨的乩仙,只怕人天暌隔,要问休咎时,还有几分影响。这军旅大事,怕也难替我们借箸一筹呢。”迪先笑道:“甚么是白玉蟾黑玉蟾的,我说这仙人,便是府里的停云小姐呢。”说时,因把前天灵芝老人说给他听的水阁观鱼别创舟制的一件事说了一遍。众人听了,齐声向灵芝老人要请停云出来。老人笑道:“闺中稚子,解得甚事,却把军国事去问他?”公炎正色道:“甥女原是夙根非凡的,我们想不出的事,或者她竟别有会心,便没甚么,横竖算她是个小孩子的见识,也没什么笑话啊。”
说着,回头向自己的小厮道:“你进去禀姑太太说,外边没有别人,舅爷说请四小姐出来呢。”小厮含笑去了。不多一刻,一个丫头随着小厮出来,向公炎道:“四小姐正在里边,同大小姐二人抢韵斗诗忙着呢。”灵芝老人道:“又在那里淘气了,你进去说,请她搁着诗兴,省得深更半夜的又缠着人改笔罢。”丫头笑着进去。
不多一刻,一阵笑声,几枝绛烛,捧出位停云小姐来。众人肃然起立。灵芝老人笑道:“她是个孩子罢了,还没向长辈行礼,快坐着罢。”公炎起来,携了她的手,揽在怀内,摸着她雏发笑道:“可是也在里边喝酒呢?怪道两颊红得玫瑰也似的。”停云低着头只是笑。灵芝老人道:“莫尽着笑,可知今晚大家要考你,怕要出一回大丑呢。”众人齐声说:“四小姐是天纵奇才,我们枉算是个须眉,那里敢考小姐!不过急着没法,来请教请教罢哩。”灵芝老人笑道:“你听你听,越是奖赞,越易出丑呢。”
石声肃然执杯起立道:“某等不忍大明社稷,沦于胡虏,拟在东南一角,举讨虏义旗。前天承停云小姐指示,所有师船式样,已依法制造,这是烈皇天上有灵,笃生才媛,建此奇策。仆等应该替大明忠义之士,敬献一爵的。”说完,斟上一杯酒来。停云双颊酡然,慌忙立起身来,捧杯看着灵芝老人。老人道:“长者赐,不敢辞,你干了这一杯罢。”停云憨然举杯干了。石声接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