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讫。自己明晨入朝,将边情奏知清帝,言:“正白旗都统吉尔杭,熟悉陇事,谋勇兼优,将陇事付之,必能克日奏功。”清帝正要准奏,阁臣金学易出班奏道:“甘肃为中原首领,北拥长城之雄,东扼贺兰之险,非得一亲信大臣,统大兵镇之不为功。吉尔杭虽八旗骁将,究缺威望,一行入陇,兰州宁夏诸将,名位与吉相埒,各不相下,令必难行。寇贼乘之,则西北危矣。”
说完,接一接二的都说金学易之言是也,乞别遣重臣。八王厉声道:“诸君以塞外人为不可用耶?败军之将,不足以言勇;亡国之大夫,不可与图成。吉尔杭入关之时,战必胜,攻必克,岂若牵羊系组开城纳款之奴耶?陛下勿听腐儒之言,臣弟愿以全家保之。”这几句话,把几个阁臣吓得面面相觑,不敢出声。
  真是:既拚故国深恩去,又向胡庭争宠来。

古戍寒笳记(31-40)
  第三十一回 童子跌金刚吉尔杭受缚  游龙遇醉鳖奇色渥褫官
  却说那吉尔杭,是蒙古正白旗人,天生一个杀神。蒙古是将骆驼充坐骑的,骆驼这东西,最爱的是屈腿贴地,昂头嚼环,只要背上一松,他便坦然高蹲,在有斗方名士高踞板凳白眼王侯的态度。那些驼夫,逢到这个时候,也没法奈何他。
  吉尔杭微时也是个赶驼车的,那驼可受了他累了。有时蹲下地去,被他劈头三掌,一拎便拎了起来。那驼车行主见他赶去的骆驼不上几日,便生生脱力死了,便将他毡包一卷,请他别寻门路。他没饭吃,只得整顿全神,做起好汉来。人家做强盗抢的是旅客,他却专抢强盗。只要见大路上马嘶车动,鸣镝飞矢,知道是劫了油水还来的,便在大路上将双手一拦,随便将马上的人拉几个下来,远远的掷将出去,拣最重的车辆拉了便走。那些强盗有时恨极了,结了大帮,故意装了许多空箱子在车上来赚他。一见他来劫,便蜂拥齐上。他见人多了,索性一动不动的立着。那些人不觉心里一惊,你推我拥的不敢上前。他便长啸一声,突围而出,还是个立着不动,弄得众人莫名其妙。有几个胆大的抢将上去,不知不觉的会抱头鼠窜而回。从此,东四盟一带,“吉尔杭”三字,人听见了也会头疼。不上十年,腰悬万贯,便弃了本行,想:天子脚下是最热闹不过的,有了偌大的金银,在蒙古没处撩,不如到京里撩去。便挺胸凸肚的入了山海关。那天到了沧洲,想这是京东有名的地方,没一个人不会拳脚的,倒要领教领教,便向城外一个茅蓬盖的酒店踱了进去。见一个人也没有,击着桌道:“有人么?”里面应了一声:“来也!”只见一个十分姿色的少妇走了出来。吉尔杭不觉一惊,涎着脸道:“大娘请了。”说时,那两只圆彪彪的眼珠,直上直下的只向少妇瞧。少妇微含愠色,勉强问道:“客人用酒呢?”说完向酒炉旁边一个坛子里舀了一壶酒,在炉上弄着。一面送过几碟下酒物去。吉尔杭是个野人,那里见过这翠眉鸦鬓来,心里兀自价想:这是天上落下来的,还是地上长出来的?人间却总没见这模样,怕是狐狸变的啊。只须胁下闻她一闻,看有骚气没有。一路想,却好那少妇高举双手捧上几个碟子来。他便冒冒失失的将头颅凑进少妇胁下去。那知不凑进去犹可,凑进去时,忽觉得一股冷飕飕的光采,直从眼底惊到心头。勉强镇定看时,一支冰融雪炼的匕首,系在乌丝头上,不觉打了几个寒噤,将头颅缩了回来。少妇却若无其事的放下碟子,向酒炉上候酒的冷热去了。吉尔杭呆呆了一回,忽然转过念来,想:这不过是沧州风俗,妇人女子惯佩刀剑的罢了,怕甚么!他又喝了一杯酒,斜着眼看着少妇。忽见少妇笑容满面的向着外道:“鸯儿,你好爱顽!多早晚放了学,这时候才回来呢?”接着见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钻进少妇怀里,扭股糖似的扭了一回,抬头见了吉尔杭,盯了一眼道:“这是谁呀?”吉尔杭见他头上梳了两条小辫儿,把大红绒绳束着,穿件四镶小罗汉衫儿,颈上系着根五色丝绦,却生得眉清目秀,玉一般的面庞。少妇摩着他的顶道:“自然是沽酒的客人哩。”孩子将两只小眼睛骨碌碌看了几眼,摇头道:“不!儿子看这人定是做强盗的!”这句话出来,把吉尔杭吓了一跳。少妇忙抢住他的嘴道:“又乱说了,看我待你爹还来,告诉他把京里带来的玩意儿都送给人家去!”孩子听了这话,才不敢说了。少妇说着话,却忘了炉上的酒壶已泼泼滚起来,忙着笑道:“酒烫了,你还扭股糖似的呢。”说时,将壶拭了拭,送到吉尔杭座上来。这时吉尔杭再也不敢向胁下瞧了。那孩子却跟着他母亲过来,撑起小手,呆呆地望着他。他便仗着酒兴,拉着他的小手道:“小哥几岁了?”孩子只笑着不语。少妇笑道:“十一岁了,却还这样顽皮。”吉尔杭见少妇一笑,情不自禁的将孩子一拉,拉在怀里,问:“谁替你梳的头?这绒绳是簇新的。”一面说,一面笑嘻嘻的瞧着少妇。少妇将嘴向她儿子一挪。吉尔杭认是给他的暗号,嘻开着阔嘴,再也合不拢来。那知这孩子一见他母亲努嘴,便将小手向他肩上一扳,觉得平空着了个铁抓一般,身便直挫下去,要用力凝时那里凝得住。只见那孩子睁着两只小眼睛,猛可一声的“下来罢”。吉尔杭身不由主的倒了下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