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皇后到此时,却已笑不可仰,从一听了皇上的谕旨,一时摸不清头路,只是叩头谢恩。一霎时,鼓乐大作,一对红纱灯配着一对金缕罗扇,六个宫女簇拥着一位新娘;只见她兜着红巾,穿着礼衣,花钗满头,环珮声声,步出殿来。便有礼官喝着礼,一对新人在帝后跟前交拜,成了夫妇大礼。皇后特传懿旨,用软车把一对新人送回府去,一路上爆竹喧天,笙歌满路。有许多好事的文武官员,跟前到窦府去看热闹。新郎新娘进了洞房,挑去头巾一看,才认出那新娘便是韦皇后的老乳母王氏。看她粗手大脚,鸡皮鹤发,涂着许多脂粉,越显得十分丑陋。那文武官员,见了这形状,不禁大笑。独有窦大夫却十分快乐,他意谓娶得皇后乳母为妻子,从此可以接近权贵,不愁没有发达的日子了。当夜,又重新排起筵宴来,邀那班文武官员重饮喜酒。到了第二天,果然不出窦大夫所料,内宫传出诏旨来,拜窦从一为莒国公,封王氏为莒国夫人。皇后又妆内帑十万,为乳母添妆。从一喜出望外,立刻写表申谢,表上自称翊圣皇后阿□。俗称乳母之夫为阿□,翊圣是韦皇后的尊号。中宗皇帝自为窦大夫主婚以后,朝野传为笑谈。
  接着,韦皇后又为她妹妹七姨作媒,嫁与冯太和为妻。这七姨原是韦后的从堂妹妹,韦后入宫的时候。七姨年纪尚幼,如今已长成十六岁,却是姿态曼妙,容色艳冶,一举一动隐含荡意。韦皇后把她留养在宫中,不知什么时候,已与这位温王重茂偷摸上了手。这重茂自有王妃,其势不能再嫁为王妃,韦皇后作主,便赐配与冯太和为妻。这冯太和官拜兵部侍郎,也因善于逢迎皇后,是一个少年新进,得配皇后之妹,便觉十分荣幸,终日与七姨纵乐。那七姨年纪虽小,嬉乐工夫却甚深。
  她闺中自制去魅的白泽枕,辟邪的豹头枕,用锦绣制成式样,十分精巧,人睡在上面,十分舒适。最动人的是伏熊枕,是在男子安睡时候用的。七姨常夸说用伏熊枕可以宜男,冯太和是一个血气未定的少年,如何经得七姨在枕席之上日夜调弄着,冯太和鞠躬尽瘁地报效着,要图得七姨的欢心,可怜不上一个年头,却活活地把个冯太和欢乐死了。虢王打听得七姨的好处,便亲自向韦后求着,娶七姨去做王妃。直到韦后事败以后,虢王怕连累自己,便亲自把七姨的头砍下来,送上朝堂去,这是后话。如今再说安乐公主,自从再蘸与武延秀以后,因帝后宠爱、愈加跋扈。她和长宁、安定两公主的仆役,打迩在一起,在外面四处劫掠民间子女,拉进公主府中去充作奴婢。略有姿色的女子,还免不了受豪仆的奸污。因之,公主府中园林幽僻的地方,常常有女孩儿缢死的,投井投河的。那失了子女的民家,一齐赶到刑部大堂告去。那官员一听说公主府中的事,吓得他问也不敢问。那子女的父母,受了一肚子的冤屈,无可告诉,便也在家中寻死觅活,闹得家破人亡,民怨沸腾。
  这信息传到一位左台侍御史袁从一的耳中,便十分愤怒,暗地里打发衙役在外面四处探访,访到西城脚跟,果然见一群豪奴在民间骚扰,强夺一家的女孩儿,那家父母哭着跪着,向豪奴求饶。豪奴捉住那女孩儿,转身便走,连正眼也不去睬他。
  躲在暗地里的一群衙役,见了这情形,便一拥而上,把那豪奴的手脚捆住,送回御史衙门去。那袁从一坐堂一审问,知是安乐公主家中的奴仆,便喝令重责,打得那豪奴皮开皮绽,关在死囚牢里去。当时,还有走脱的豪奴,急急逃回府去,把御史衙门捉人的话告与公主。安乐公主一听御史衙门胆敢捉她的人,便大起咆哮,立刻穿戴起来,一乘软车进宫去,向他父皇要回府中的奴仆来。中宗皇帝听了安乐公主的话,便下一道手诏给御史衙门,命从速把安乐公主家的奴仆放了。谁知那袁御史竟不奉诏,亲自赶进宫去,奏道:“陛下听公主一面之辞,纵令豪奴,劫夺良家子女。陛下若不从重治罪,将何以治天下!
  臣明知释奴可以免祸,杀奴便得罪公主,然臣终不愿枉法偷生!
  ”说着,连连碰头。袁御史一番理直气壮的话,中宗皇帝听了,一时也无话可说,便令公主且退。那袁御史回到衙门,立刻把那豪奴绑赴西城根出事的地方,枭头示众!自己也弃了冠带,上一本表章,丢下官去山中隐居了。
  安定、长宁两公主见杀了安乐公主的家奴,大家便觉胆寒,从此也敛迹起来。但安乐公主丢了这个脸,如何肯罢休?便天天向父皇絮聒,说要把袁御史捉来,偿她家奴的命。中宗百般安慰,又把临川长公主的宅第赐给安乐公主,安乐公主才欢喜起来,立刻召集了五万人夫去建造新宅第。宅第四周的民房都被霸占住,拆毁改造做府中的园林。可怜那穿家小户,三瓦两舍的聊避风雨,如今被安乐公主这一霸占,但顿时站在白地上,无家可归了。大家纷纷地到京兆尹衙门中告去,却是十告九不准,因此那班穷人纷纷到公主府门外去哭诉求告。那公主吩咐一齐打出去,可怜有许多男女,被府中豪奴用粗棍子打死的,也有许多自己拿脑袋撞在阶石上死的,更有许多悄悄地在半夜时分去在府门外吊死的。一座新府第门外,弄得尸体累累,甚是凄惨。那地方衙门中伸冤的状纸,便和雪片也似地送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