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一子半女,此时筝儿已长成了,德宗便替她做主,把筝儿娶进宫去,做了太子妃;又把郜国公主接进宫去,和太子一块儿住着。从此五更梦回,一灯相对,尝尽寡鹄孤鸾的凄清风味。这位公主,虽说是三十以外的年纪,但她是天生丽质,肌肤娇嫩;又是善于修饰,望去宛如二十许美人。公主虽在中年,但德宗每次见面,还好似搂婴儿一般搂着,公主也在父皇跟前撒痴撒娇的。德宗传旨,所有公主屋子里,一切日用器物,与王贵妃、韦淑妃一般地供养着。如此娇生惯养的美人,叫她如何经得起这样风波惊慌!
  幸得天教有缘,遇到了这个多情的宿卫官李昪。他因迷恋郜国公主的姿色,平日在宫中值宿,总爱站立在公主的宫门外守望着。他便是远远地望见公主的影儿,他心中也觉得快乐的。
  日间在宫中来往的人多,耳目也杂,李昪也不敢起什么妄想,每到夜静更深的时候,李昪便悄悄地走进宫门去,站在公主的窗外廊下,隔着窗儿厮守着,在李昪心中,已是很得安慰的了。
  但郜国公主秉着绝世容颜,绝世聪明,又在中年善感的时候,又在流离失所的时候,人孰无情,谁能遗此,因此在五更梦回的时候,常常从屋子里度出一二声娇叹来。听了这美人叹息,又勾起李昪心中无限的怜爱来!那时公主仓皇出走的时候,得李昪温存服侍,郜国公主一寸芳心中,未尝不知道感激!便是那李昪的一副清秀眉目,看在公主眼中,也未尝不动心;但自己究竟是一个公主的身份,便是感激到十分,动心到十分,也只是在无人的时候想想罢了,叹着气罢了。她却不料她心上想的人,每夜站在她窗外伺候着。这时候天气渐渐地暖了,听那公主每到半夜时分,便起身在屋子里闲坐一会,接着便有宫女走进房去服侍她,焚香披衣;有时听得公主娇声低吟着诗歌,那声儿呜咽可怜!有时从窗上看见公主的身影儿从灯光中映出云环松堕,玉肩双削,李昪恨不能跳进屋子里去,当面看个仔细。后来天气愈热,公主每爱半夜出房来站在台阶儿上,望月纳凉,如雪也似的月光,照着公主如雪也似的肌肤,看她袒着酥胸,舒着皓臂,斜躺在一张美人榻上。有两个丫鬟,轮流替换着,在一旁打扇。最可爱的是她赤着双足,洁白玲珑,好似白玉雕成的一般。这时公主因夜深无人,身上只穿一件睡衣,愈显得腰肢一搦,袅娜可爱!
  这月下美人的娇态,每夜却尽看在李昪的眼中。原来这时李异却隐身在台阶下一丛牡丹花里,看得十分亲切。他觉郜国公主,竟是一位天仙下凡,嫦娥入世。他爱到万分,便是死也不怕,满心想跳身出去,跪在公主肩下,求她的怜惜!便是得美人发恼,一剑杀死,也是愿意的。但他又怕在这夜静更深的时候,惊坏了美人儿,又怕当着宫女的跟前,又羞坏了美人儿。
  守着,守着,这一夜公主又出廊下来纳凉,忽因忘了什么,命宫女复进屋子去,这时只剩公主一人,斜倚在榻上,她抬着粉脖子正望着月光。李昪心想,这是天赐良机,他便大着胆,悄悄地爬上台阶,从公主身后绕过去,那公主一条粉搓成似的臂儿,正垂在榻沿上,月光照在肌肤上面,更显得洁白可爱!
  李昪看着,也顾不得什么了,抢步上前,捧住公主的臂儿,只是凑上嘴去,发狂似地亲着。公主冷不防背后有人,不觉大惊。娇声叱咤着,便送过一掌去,打在李昪的脸上,清脆可听。
  急回过身去看时,月光照在李昪脸上,公主认识是一路服侍着她的那个少年宿卫。但公主平日何等娇贵,从不曾被人轻薄过。
  如今被一个宿卫官轻薄着,她心中忍不住一股娇嗔!再看李昪时,早已直挺挺地跪在公主跟前,低着脖子,不说一句话。又见他腰上佩着宝剑,公主便伸手去把他宝剑拔下来,那剑锋十分犀利,映着月光,射出万道寒光来。公主也不说一句话,提起那宝剑,向李昪脖子砍去。那李昪依旧是直挺挺地跪着,反伸长了脖子迎上去。说时迟,那时快,李昪的脖子,正与宝剑相触的时候,忽听得那两个宫女,在屋子里说笑着出来。公主心中忽转了一念,忙缩回手中的剑,伸着那脚尖儿,向李昪当胸轻轻地一点。李昪是何等乖巧的人,便趁势向公主的榻下一倒,把身子缩做一团,在公主身体下面躲着。那公主也把裙幅儿展开遮住,又把宝剑藏在身后。两个宫女站在公主左右,一个替公主捶着腿,一个替公主打着扇。公主口中尽找些闲话,和宫女们说笑着。听那公主的口气,不和从前一般的长吁短叹。
  李昪缩身在榻下听了,知道公主心中,也有了意思;他心头也不觉万分的得意!她主婢三人说笑多时,公主便起身一手扶住一个宫女的肩头,头也不回地回进屋子睡去;丢下了这个李昪,冷清清地缩身在榻下。他不知公主是喜还是怒?便一动也不敢动,直候到月色西斜,李昪因缩身在榻下,十分局促,不觉手足十分麻木,那耳中好似雷鸣,眼前金星乱进。
  正在窘迫的时候,忽见榻上,伸下一只纤手来,扶着李昪的身体,把他慢慢地从榻下扶出来,又扶他悄悄地走进公主房中去,从此两人都如了心愿。这郜国公主,虽是三十许的妇人了,但长得十分妖媚,把个李昪迷恋得几乎性命也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