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坐视其死而不救,可乎?”
  龙逢大惊,曰:“嗟乎!一至此哉!吾不意子之烈义如斯也!奈君王不得见吾辈,效死何从?”
  黄图曰:“君王之议,决之于赵、曹、于三人。
  公等时常守义,不往交见。今国母有大难,岂人臣守义时哉?
  请辅公往,以极陈于三小人,稍回其良心,犹或可全国母之命也。”
  龙逢揽涕步出,不待驾舆。
  黄图即太师之府,而见赵良。赵良曰:“噫!关子介介者,何能至我哉?”
  龙逢及图见良,拜而号泣。良大惊曰:“夫子何谓也?”
  龙逢曰:“突者闻君王将杀元妃。君王非下臣所得见也,惟公得而救之。且国之母犹公之母也,公忍坐视其母之死而不救?龙逢等有颈血溅公之门,重公之恶于天下耳!”
  黄图又激烈涕曰佐辞。良虽狠戾,亦感动曰:“夫子无忧,但敢于何以全之?”
  黄图曰:“妇得罪于夫,不过归宁母家,以从大意之间,全人伦也。士民且然,况天下之君乎?”
  赵良曰:“先生天下士也,请以此言进矣!”
  惟是侯武二幸,正从于辛处回宫。赵良使人邀之来,俱以此语道之。二幸亦感动,领辞而去。原来赵、曹二人虽肆恶于外,内边大事只随桀自主示,不敢专。外边大事,亦待桀命,自己只行小恶,把大恶都留与桀自为之。所以桀谓二人忠,谨尽托以国。朝士虽恶二人,亦无能乘间以人也。龙逢、费昌等平日羞见权奸,故一切不预闻政事。只此事被黄图激动龙逢,而费昌犹未知。被龙逢说动赵良,而曹、于二人犹未知。于则操念,犹苟且鄙恶,而不能及二人之方员成样,故桀亦不专倚他二幸。以赵良、触龙、龙逢、黄图、于辛等各议进。桀愕然曰:“龙逢安得知之?”
  二幸曰:“不知其何以知之?但流涕极言,如此如此。”
  桀亦恻然曰:“从之。”
  遂命二幸,领宫监二十人,捧敕往正宫,追夺金章、玉册、诰命,及金冠、霞帔、圭璋、元黄,削去元妃之号令,自归有洛。元妃奉敕,将上项一一检付宫监。自命随身内使役婢,收拾车囊、自服、綀衣、布裳,携所生三岁太子与乳媪,遥拜夏桀而去。关龙逢率费昌、育潜、逢元、黄图等臣士侯之国内,涕泣而朝于车下,请送之。元妃垂帷而泣,辞曰:“贱妾得罪于君,死其分也。赖诸贤之力,苟延其身。以归见父母、兄弟、姐妹、姑姨,其亦幸矣!嫌疑所在,无累诸贤远送。愿诸贤善事君王,以保国家。”
  泣止,命御叱驭而去。龙逢辈已命妻辈、具车侯送于城外。自己诸人仍泣,随车送至城外。乃视其妻辈朝元妃,元妃辞谢。关妻等固从送之郊关二十里而还。
  时癸亥,六月初五日也。
  桀即日就内庭册立妹喜为元妲。初六日,引出告祖庙。赵良等皆从桀后,赵良等之妻皆从妹喜后。皆盛服紧随。关龙逢等皆素服远立,若不与事。桀引妹喜于烈祖前,正下拜时,忽一阵厉风,从各主前卷起俎豆等器物,尽置之门外。妹喜不能起立,仆地良久乃甦。桀心不喜,不待礼毕,引妹喜还宫。
  自是新人专宠,歌舞愈繁。尽日追欢,费用愈奢。民生困极,国事废弛。或三日一出,或五日一出,其出皆无常期。将出必秘,不令关龙逢等人知。先通知赵良等当发的,大事预安排定了,忽然而出一顿,将事发放,立完即抽身回宫。惟恐他臣来源,亦不去他,只叫他备位饰观而已。
  直至冬至之日,桀又引妹喜盛冠服,车仪而出郊天。关龙逢与费昌等贤臣士皆在。但见桀与妹喜方拜天帝,依然如祖庙时,怪异一阵旋风从坛间卷起俎豆等器,翔半空中良久,倒插于地,皆没底。妹喜仍昏眩不能起立,桀命扶之入舆中,独自苟且,毕事乃退。
  关龙逢等一齐拦驾,谏曰:“古初圣王配合之义,取法乾坤。惟渐广嗣续,全人道而已,非乐淫也。是以择配,视德不以色。故合于天地而可祭天地,则其郊祀也。君后介福,敬承于祖宗,而可以祀祖宗,则其褅袷也。君后迪吉也,且立妃必先告庙,设嫔必先立妃,册立必先筮吉。既以明礼,且迎天地之休,承祖宗之佑。今君王于里动兵,乃求一女。既不吉矣!?·既得以归,不告庙而受宠,不朝后而名妃。甚至俘虏之丽色,倾一国之母仪,逐端淑之元妃,立妖姬为正配。三纲绝而五常灭,人欲横而天性亡。故告庙则祖宗为愤飘,郊天则鬼神为厉气,亦可畏矣!愿君王即日贬新媳为宫嫔,立召还元妃以奉祭祀,承天之休。愿君王察之。”
  辞毕,而涕泣俱下。桀虽凶顽,到此竟亦动色。先见天风作了一阵,心亦惊布。见这极诚流涕陈言,亦不发怒。但命左右麾开臣士,驱车回朝去了。
  妹喜回宫,心恨诸臣士所陈说。便渐发阴毒,谓桀曰:“外人多为旧妃,旧妃有党有谋,欲害臣妾耳。君王何不遣心腹人探听旧妃何如行事?”
  桀曰:“然。随卿即自择一二人往。
  ”妹喜遂尽召内臣,细细拣择,兼命愿往者自陈。而皆无胆志者,又不知君妃意思,久无人应。内中有一名阿离者,幼事桀,亦事元妃,有心机藏义气。心想道此必妖物,要害杀元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