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快。又被张寅搅扰一场,便十分惆怅。亏与冷绛雪两人互相宽慰,捱过日子。不期过了许久,忽报张吏部有疏特参:
    ……山黛年已及笄,苛於择婿不嫁,以致情欲流荡,假借考较诗人为由,勾引少年书生赵纵、钱横,潜入花园,淫词唱和,现获唱和淫词一十四首可证。似此污辱钦赐才女之名,大伤风化,伏乞圣恩查究,以正其罪……
  山黛看了,大怒道:「这都是张寅前日受辱,以此图报复也。」因也上一疏辩论,疏道:
    ……张寅因求诗考诗不出,擅登玉尺楼调戏,因被涂面受辱,故以此污蔑。蒙恩赐量才之尺,以诗文过质者,时时有人,不独一赵纵、钱横。幸臣妾与冷绛雪原诗尚在,乞圣明垂览。如有一字涉私,臣妾甘罪。倘其不然,污蔑之罪,亦有所归……
  天子见了两奏,俱批准道:
    ……在奏人犯,俱着至文华殿,候朕亲审……
  旨意一下,事关婚姻风化,礼部即差人拘提。众犯俱在,独有赵纵、钱横,并无踪影。礼部寻觅不获,祇得上本奏知。圣旨又批下道:
    ……既有其人,岂无踪影。着严访候审,不得隐匿不报……
  礼部又奉严旨,祇得差人遍访。因二人曾题诗在接引庵,说和尚认得,就押着普惠和尚,遍处察访不题。
  却说山黛,因被张吏部参论,心下十分不畅。因与冷绛雪在闺中闲论道:「才名为天地鬼神所忌,原不应久佔。小妹自十岁蒙恩,於今六载,当朝之名公才士,不知压倒多少。今若觅得一佳偶,早早於飞而去,岂不完名全节。不期才俊难逢,姻缘淹蹇,日多一日,年复一年,以致有今日之物议。冷绛雪道:「量才考校,是奉旨之事,又不是桑濮私行。就是前日唱和之词,并无一字涉淫,怕他怎的?况眼前已有二三才人,听小姐安择所归,亦易事耳。何必苦苦挂怀?」
  山小姐道:「姐姐所说二三才人,据小妹看来,一个也算不得。」冷绛雪道:「为何一个也算不得?」山小姐道:「蒙圣上所谕,松江燕白颔、洛阳平如衡许为妾主婚,此一才子也。然屡奉徵召,而抵死辞谢不来,此其无真才可知矣。即赵纵、钱横二人,才情丰度,殊有可观,得择一以从足矣。不料有此一番议论,就使事完无说,而婚姻之事亦当避嫌而不敢承矣!此又一才子也。止有一个图下书生,大可人意,然大海浮萍,范天定迹。试问,姐姐所说已有二三才人今安在乎?」
  冷绛雪道:「小姐因张寅雠参,有激於衷,祇就眼前而论,未尝不是。若依贱妾思来,小姐今年二八,正是青春,尚未及标梅之歎。况燕白颔既与平如衡同荐,平如衡妾所可信,料燕白颔必非无才之人。就是辞徵召而就制科,士各有志,到底有出头之日,何妨少俟。至若赵纵、钱横量才是奉君命,临考是奉父命,有何嫌疑而欲避?就是阁下书生,偶然相遇,非出有心。况选吉求良,亦诗人之正,有何私曲苦郁於怀?即明告太师,差人寻访,或亦太师所乐从。小姐何必戚戚拘拘,作小家儿女之态?」
  山小姐听了,满心欢喜道:「姐姐高论,顿令小妹满胸茅塞俱开矣!但阁下书生,既无姓名又无梦中画象,即欲明访,却将何为据?」冷绛雪笑道:「小姐何聪明一世,而懵懂一时。书生的姓名虽无,图像未画,题壁一诗,岂非书生之姓名图画乎?何不将前诗写一扇上,使人鬻於闹市,在他人自不理会,若书生见之,岂不惊讶面而得之也。」
  山小姐听了,不禁拍手称讚道:「姐姐慧心异想,真从天际得来,小妹不及多矣!」取了一柄金扇,将书生题壁诗写在上面。随唤了一个一向在玉尺楼服侍,今在城中住的老家人蔡老官来,吩咐道:「你在城中住,早晚甚便,可将这柄扇子拿到闹市上去卖。若有个少年书生看见扇上诗惊讶,你可就问他姓名居址来报我。他若问我姓名,你切不可露出真迹,祇说是皇亲人家女子,要访她结婚的。若果访着我重重有赏。老爷面前,且莫要说。」老人家领命去了不题。
  却说燕白颔与平如衡,在一路慢慢度了岁,直交新春方悄悄入京,寻个极幽僻的所在住下。每日祇是闭门读书,绝迹不敢见人。原来燕白颔与平如衡一中以后,报到京中,莫说王提学欢喜,山相公欢喜,连天子也龙颜大悦。因召王提学面谕道:「燕白颔与平如衡,既能发解夺魁,则尔之荐举不虚,则彼二人之辞徵召而就制科,亦不为无见也。」因赐表礼,以旌其荐贤得实。又谕:「若二人到京,可先领来朝见。」王提学谢恩辞出,遂日日望二人到京。
  山显仁见报,忙与山小姐、冷绛雪说道:「燕白颔中了解元,平如衡中了亚魁,不日定然到京,你二人婚姻有着落了。」冷绛雪因对山小姐说道:「小姐何如?我就说燕白颔断非无才之人,今既发解,则其才又在平如衡之上矣!」二人暗暗欢喜不题。
  山显仁与王提学逐日打听,再不见到。祇等到大座师复命,方传说二人有恙,往西湖上养病去了。今科似不能会试,大家方冷了念头不十分打探。谁知二人已躲在京中,每日祇是坐在下处,喫两杯闷酒。平如衡因聘定了冷绛雪,心下快畅,还不觉寂寞。燕白颔却东西无绪,甚难为情。早晚祇将阁上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