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吃过晚饭,又吃了些酒,只听得寺里打更。料想:“城门关闭已久,且睡了一夜,明日上午吃了饭,一路问到瑞光寺去。”打算已定,便上床睡。
  到明朝,起身梳洗,就收拾饭吃,吃完,鞴好了马,正欲出角门。只见觉性慌慌张张的走进,见柳俊牵了马,似有远行之状,急道:“管家,你这时候要往那里去?”柳俊道:“我家相公昨日没有回来,我今日到瑞光寺看相公去,正要来与师太说知。”觉性道:“你休想出城。”柳俊惊怪道:“却为恁么?”觉性道:“你还没有知道,夜里不知何处土贼窃发,围了城池,官府差兵马四门把守,你还要到那里去!我黑早便得知这个消息,所以来对你说。”柳俊听了,不胜惊骇,道:“这怎了也!我相公不知怎么样的?他得知这个消耗,好不愁烦,这却怎了也!”觉性道:“管家你放心。你家相公知得这个消息,自然还在瑞光寺住下,况且有小徒作伴,可以散心。你不须焦躁。”柳俊心下寻思:“如今贼兵围困住了,眼见不能飞出,一时焦躁,果然无益。”乃道:“只是我相公在彼,有谁人服侍他?叫他早晚间那得顺便?但不知这贼兵可是易退的?觉性道:“这个不妨。上年亦曾有土贼围城,官兵出去一阵厮杀,立即剿灭了。因这一番后,官府都严警起来,将兵马不时操练。又添设了若干民兵,料这番土贼也是易于剿灭的。”柳俊道:“这那里一概论得?贼有众寡不同,势有强弱各异,或者而今的难退,也不可知。但是既有这般意外之处,只索守去。”觉性自别去了。柳俊依旧把马牵进,卸了鞍搢,锁上了角门,到街市上探听。
  出了寺巷,果见家家闭户,三五成群的私相议论,柳俊听了数处,都是说土贼的事。走近瓮城脚下,早见兵马纷纭,城上有个官儿坐下,不便上前,即走回寺里来。
  到大殿旁,只见一个白发老者,似乡官模样,穿着便服前走,后面随着四五个管家,内中一个却是前日去拜李按察出来回话的。心上转念:“此老必就是李按察了。”便立过一边。只见那老者把柳俊看了又看,似乎要问话的光景。柳俊见那老者看得勤,便从斜里过去。
  你道这老者是谁?原来果然是按察司李绩。是时病已全愈,然尚未曾会客,正欲打点行装,择日起身。这日绝早,忽见王忠到楼下报事,传上话来,说觉性绝早在外探闻得夜里忽有土贼窃发,围了城池,特来报知。李绩此时尚睡未起,丽媚才得起身,父女二人一闻此信,大惊不小。李绩少停一会也便起来梳洗。吃了早饭,家人等纷纷在外打听了守城严警消息,陆续来报。李绩心下商量:“此是意外之事,要我一人急躁无益,且去问问觉性,看是如何。我病中承他频来候问,也去回看了他。”因而便到方丈里来。正从大殿旁走入,却遇着了柳俊在彼。原来李绩善于风鉴,一见柳俊相貌出群,心下转念:定是一个未遇时的豪杰。又见他服色不类上人,心下猜疑,故看了又看。一头寻思,早到方丈门首。
  觉性慌忙出迎,接进里面坐下,问候过,茶罢。李绩谢了连日候安之情,乃道:“如今土贼窃发,老夫着实吃惊,不知将来作何局面?”觉性道:“敝地山野荒僻,人民强悍,不时有盗贼窃发,剽掠乡村。上年已曾有山贼围城借粮,彼时有位参戎王公,是个行伍出身,却勇而有谋,领兵出城厮杀,便得一总剿灭了。”李绩道:“原来上年已有此事。山贼敢于围城,其势必有所恃,王参戎能剿灭丑类,其功也不小了。”觉性道:“正是。王公建了这番大功,抚按各位老爷出疏具题,朝廷便将王公升擢。地方兵民攀辕不舍,在抚按处俱具呈恳留,意欲带衔久镇此地,无奈已是升授总兵,镇守两广。抚按也不便违抗朝廷,题留在此。离任之日,同城许多官员以及搢绅衿士,有好几处设席祖饯,兵民香花导从,极其荣盛。敝地因这山贼一番扰乱,后文武各官也俱严警,添设民兵,不时操练。想这番土贼也是不难剿灭的。”李绩道:“如今参戎是许景升了?”觉性道:“正是。王公升迁之后,便是许公来的。”李绩道:“前日老夫初寓宝刹,在一位敝同年家会见了这许参戎,便承他先来赐顾,又承他见招。看他言语举止间也还确实,想在地方自然是不多事的。”觉性致恭道:“这位许公最是忠厚谨信,贫僧亦曾会过,蒙他款接,极算相爱。他在地方毫不多事,兵民甚是相安。李老爷说:‘确实’两字,最切最当,老爷识鉴过人,品题并无差谬。”
  李绩笑说道:“正有一事要问和尚:宝刹留寓往来,目下却有几处?”觉性道:“近日止有老爷与南直扬州山相公两个寓处。”李绩沉吟道:“南直扬州山相公,老夫耳中却像在那里听过。”觉性道:“老爷难道忘了?前日有位小相公来寓敝寺,是南直扬州人,姓山,字寿征,令尊曾任绍兴太守。贫僧见他英气不凡,斯文俊雅,因道及李老爷在此,山相公说是与李老爷有年谊,欣然趋谒。不意适逢老爷贵体欠安,不曾面晤,山相公怏怏以不遇为歉。”李绩道:“正是老夫赋性迂疏,早便忘了。前日失于临履,致获采薪,承山兄枉顾,未及回看,今便同和尚一行何如?”觉性道:“不在寓中。”李绩愕然道:“何在?”觉性道:“昨日同小徒到法华山瑞光寺去,便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