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无故的来寻着他么?只我便是姓孟的正室,因为他瞒着我在外面荒唐,今天特地要赶来,和他拼命,不想仍旧被他跑了,总算便宜了他。你们瞎闹的什么?”
  众人先前原是一腔怒气,只认她是个混混,有心来寻孟少英的事,想要把她拿住,送到兵马司问罪。及至听她自家说出,就是孟少英的夫人,大家呆了一呆,一句话也说不出。仔细将宣小姐打量子一回,果然见他绿鬓拖云,蛾眉画月,真是个女子的样儿。大家都把那起先的一团怒气,不知到那里去了,一个个哑口无言,慢慢的一齐退了出去。宣小姐见他们都讪讪的走了出去,冷笑两声,便回过身来,要和银兰寻事,谁知银兰胆小怕事,见了方才这般声势,早吓得不知躲到那里去了。有分教:却扇回灯之夜,辜负春宵;金迷纸醉之天,忽惊狮吼。欲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交代。



第十六回 宣小姐含酸撒泼 吕中书告假还乡


  且说宣小姐见一班客人走了,回转身来便要寻那银兰出气,不想银兰甚是胆小,见于势头不好,早已躲得不见影儿。宣小姐找她不着,只得把五凤班的班长,叫了进来,把她臭骂一顿。乌龟不敢开口,诺诺连声的,站在一旁。宣小姐又道:“你下回如若再招接了姓孟的,我叫你不要慌,立刻封了你的门,还要办你。”发作了一顿,方才气忿忿的坐车回去。这且不提,只说孟少英逃了出来,暗想回去是回去不得的了,只有到丈人宣兰生处哭诉,求他解劝,做个救兵。当下就把宣小姐如何凌虐前妻的儿子,怎样的和他吵闹,一字不遗的,述了一遍。又伤心起来,眼中不住的流泪。宣兰生看得有些过意不去,只好抚慰了他一番。又和他说些闲话,打岔开去。不多时,家人来报:大小姐已经回来,一直到上房去了。还是老爷自家进去,还是请大小姐出来?宣兰生听了,便说:“不必去请,待我自己进去。”说着,便同着孟少英,一同迳到上房来。到了上房,掀帘进去,只见他夫人张氏,正同着女儿坐在一起讲话。
  见了女婿走进,便立起来,还未开口,不防这位小姐,一眼看见了孟少英跟在宣兰生后面,便怒从心起,呼的一声,跳起身来,抢到孟少英面前,就要动手。孟少英吃了一惊,踉踉跄跄的连退几步。宣兰生见了,连忙连声喝退,又指挥一班婢女,把她拦祝宣小姐只得回身坐下,却还是磨拳擦掌的,怒气不息。宣兰生的夫人,见他们这般模样,不晓得是什么事情,呆呆立在一旁,也不开口。宣兰生便请孟少英坐下。孟少英还有些战抖抖的,不敢竟坐,怕她又要拿出刀来。宣兰生道:“有我在此,你只顾坐下。难道他真个好杀了你么?”孟少英听了,略觉放心,远远的侧身坐下。宣小姐见父亲这般说法,晓得定是孟少英来告诉了他,越发气得咬牙切齿的,但当着宣兰生的面前,也不好将他怎样,只听得宣兰生正色向她说道:“你也是二十几岁的人了,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来?拿刀动杖的,这般胡闹,就是女婿在外边顽耍,也只该好好的劝他,为什么要这样的冒失,竟动起刀来?幸而这个伤痕,还在不致命的地方。
  万一上了些儿,伤了致命,闹些笑话出来,那时看做怎生得了?
  你不要任着性儿,这般混闹。人家不过都是看着我的分上,不好意思与你一般见识,若是翻转脸来,把你告到当官,你一个妇人,刀伤夫主,追问起来,你还想有性命么?”宣兰生这几句说话,原不过是吓吓她的意思,要警戒警戒她的将来,那知宣小姐听了,不但不服,更加大怒起来,便和宣兰生挺撞道;“你只晓得听了他的一面之词,硬来编排我的不是。一身做事一身当,既做不怕,既怕不做。就是我把他杀了,也有我自家的性命,在这里承当,要你来着什么干急?你还没有晓得这件事儿的缘起,难道他瞒着我在外面瞎嫖,是应该的么?”宣兰生听了,气得两眼白瞪瞪的,颈项上蘸言筋,都扛起来,喝道:“我好心劝你,你倒这样的不服教训。这件事儿,就莫.是你们两边不好,那两个五六岁的小孩子,和你有什么冤仇,你要把他们这样的凌虐?你不可怜他是没娘贮孩子,随处照顾他些,也还罢了,怎么倒掐外的把他糟塌,这是个什么理儿?你倒说给我听!”宣小姐听了,抵赖不过,赌气说道:“这些事儿,都是我的家事,你老人家不用多管闲事。”说着,又咬牙切齿的,看着孟少英道:“我到底怎样待错了你,你烂着舌头,来这样的瞎说?等会儿好好的同你算帐!”孟少英听了,低头敛手,不敢作声。宣兰生听了大怒道,“你这个混帐东西,我这样的劝你,你还是这样的咆哮,你不要在这里胡涂,难道我竟管你不得的么?你虽然出嫁,我和你总是父女,你再是这般的狂妄,你却不要怪我不留你的脸儿。”说着,把手在桌子上碰了一下,就气忿忿的立起身来,差不多像要打她的样子。宣小姐听了父亲骂她,索性撒起泼来,也立起身,奔入宣兰生怀里,哭着说道:“你要打,就给你打!你今天不打死我,不算是个好的!”
  说着,一头撞来。宣兰生没有防备,竟被她撞了一个龙钟,亏得家人在后边扶住,没有倾跌,却已经吃了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