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喂喂,我告诉你一句话,适才我同云生、文锦等一班人打扑克,我起手很为不利,把碰和赢来的一百多块钱,和自己带出去的几十块本钱,一齐输完,还拖了一身债,后来被我拿到一副同花顺子,文锦拿的是富而好司,云生三只爱司,还有别人都是大牌,我第一个下注二十块,他们都当我吃白辣夫,拚命和我来司,后来云生等一班人都丢了,文锦定要看,我这一副上,连和钱共得三百多块,就此被我得了风头,打完扑克,一算已赢了五百多块钱。这一趟北京去的盘川使费,都是别人替我惠的钞,真是好运气。”一面说,一面从怀中掏出一大叠钞票,向他少奶奶面上一扬。贾少奶一见,眼都红了,伸手便抢,两个人扭作一团。次日傍晚,贾少奶起身,吃罢早饭,吩咐干妈唤魏公馆梳头的来家,一面梳头,一面和她闲谈,问她昨儿晚上姨太太可曾出去?梳头的回说昨天姨太太因懒于梳头,故打了一条辫子,也没打扮,并未到那里去。不过晚饭后,她曾独自一个,从后门出去一趟,约有两个钟头才回,并没向我们提及在什么地方。我们估量她在你少奶这里,如其也没有来,大约是在隔壁赵公馆中了,贾少奶听说,心中暗喜,知道有脚无线电,业已打到。一二日内,必有发作。果然不出她所料,隔不到三天之久,赵公馆中忽然着人来请贾少爷、贾少奶奶同去,说赵老爷有事相商。那时琢渠正在家内,听了很觉诧异,说什么事这样大惊小怪,一定要我们夫妻两个同去。贾少奶道:“你休管他罢,人家专诚来请,自然有事,我们到得那边,就能明白,现在大家都在闷葫芦里,你待问谁呢!”

  琢渠连说不错,伺候他少奶奶洗面掠鬓,涂脂抹粉,更衣换袜,一切定当,才双双同到赵公馆去。只见文锦和他姨太太、云生和他少奶奶,还有媚月阁最知己的李姑太太、康少奶奶、甄大小姐等,都在那里。一问都说是伯宣打发人请他们来的,谁也不知道是何用意。再看伯宣,却笑容满面的周旋其间。问他何事,他笑说少停自能明白。连他家娘姨妈子,也不明白主人今儿请这许多客来干什么。更兼女主人媚月阁出外未回,因此弄得一班人更觉狐疑不定。内中虽有贾少奶、魏姨太太二人心中明白,但也不解伯宣因何小题大做,将这班亲戚朋友都请了来,莫非因魏姨太太报告不实,诬蔑了他心爱的媚月阁,故欲当众声明,教魏姨太太丢脸吗?但魏姨太太不是哑吧子,若被伯宣道破了她的谗言,那时一定要攀出贾少奶来,这样一闹,岂不被亲戚朋友看透了他二人的面目,将来何颜见人,害人不成,反害自己。故他两个都怀着鬼胎。贾少奶更觉心虚,意欲托故溜走。正在迟疑,媚月阁已回转家来。一眼看见厢房中坐着这许多人,不觉呆呆一怔。贾少奶见了媚月阁,顿时心生一计,暗想趁东窗事未发的当儿,先探一探她的口气,再作道理。疾忙迫上前去,与媚月阁挽手道:“老二,那里来?你家老爷将我们请到这里,没头没脑,不知闹些什么玩意儿。我出门的时候,就要小解,因你家来人立时火发的催我就来,我想到你家来小解,也是一样的,不意你并不在家,我未便到你楼上去,厢房中又聚着这许多人,可真把我熬坏了。你若再不来时,我要溜回去咧。”

  媚月阁也因伯宣无端请了这班人来家,心中狐疑。这许多人里头,只有贾少奶是她同党,意欲向她打听一个明白,见她这般说,也就含糊答应道:“你也太固执了,一个人上去何妨。”说着笑向众人点一点头道:“你们该坐一会儿,我陪她上去更衣,不然她可要水漫金山了。”众人大笑。媚月阁当先上楼,贾少奶在后相随,心中暗佩媚月阁在这样紧要关头,犹自谈笑风生,从容不迫,涵养工夫,真不可及。到得楼上,贾少奶那里更什么衣,一歪身坐在床沿上,低声问媚月阁道:“这几天你家老爷可曾同你有甚说话?为什么无缘无故,把我们请来,问他又不肯明言,你可知他究竟着何事?”媚月阁敛眉道:“我焉能知道。这几天老爷也没同我提起什么,不过有一件事很觉奇怪,今日看来,恐有不妙。”

  贾少奶忙问何事?媚月阁踌躇半晌,才叹了一口气道:“说来都是我的不好,请你休得生气。当时我和天敏在你家相会的时候,因天天叨扰你们,自觉过意不去,故在马立师另借了一处房屋,本要告诉你的,后来忽然忘了。那边只用得两个下人,一个便是我从前用的阿二,另有一个粗做娘姨,我也不天天前去。每礼拜只去得一二次。不去的时候,天敏招着一班唱新戏的前去打牌。阿二告诉了我,我常教天敏不可带男人前往。无奈他终不肯听,昨夜我与天敏都不曾去,阿二也上街买东西去了,只剩那粗做娘姨在家。约摸九点钟时候,有个男子去寻天敏,粗做的回他不在家,那人自愿等一会,这原是常有之事,粗做的并不疑心,请他在楼上起坐间内坐了一会。后来因等不耐烦走了,也没留下姓名。今天我到那边,见梳妆台上失去了两张照片,一张我的,一张天敏的。虽然分拍在两张上,布景却一模一样,盘问起来,才知昨夜来过这一个人,疑惑是他偷去的,但大家都猜不出这人是谁,我始终以为是天敏的朋友,有心同他作耍,着他调查索回,不意老爷平空发作,搅出这件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