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事务所便在华界。因近时侦探都用全力注意在租界上,自己地界,反觉松怠,所以我把事务所设在那边,倒比租界上安稳,你万万高声不得,一嚷就要坏事的。”

  二人说话方完,汽车已冲过万浜桥,完全到了中国地界。包、宋、钟三人听了运同一片说话,却还半信半疑,心中震骇万状。他们也知近来侦探,常用种种方法诱捕党人,但终以为贾仁义虽是初交,尤仪芙却是他们多年同志,决不致做就圈儿套在他们头上的,所以都耐心等候汽车前进,看他究往什么所在。不意车到西门,忽然停住,运同开了门,问车夫为何不走,车夫回言机器坏了,须要修一修,方能再开。运同催他快修,自己便跳下车去看他们修理。仪芙也下车观看。包、宋、钟三人,因在华界,不敢露面,都安坐在车内。忽闻有人问运同,汽车从那里开来?运同回言:“从租界上来。”

  那人又问车中还有何人?包、宋、钟三人听了都各一怔,宋铭揭起卷篷,探头望见和运同说话的是个巡警,吓得缩颈不迭。又听运同回说:“只有我们两个,车内没有人了。”巡警不信,一伸手开了车门,把巡捕灯向内一照,包、宋、钟三人,都惊得面无人色。巡警喝令下来,包、宋、钟不敢不依,走到外面,巡警又喝问运同:“车内明明还有三人,你怎说没有?”运同无言可对,面上白里泛红来。包、宋、钟三人见势不佳,打算滑脚逃走,看看旁边,警察多至四五人,还有十来个便装打扮的,很有些像侦探模样,心知逃走不了,只得拖仪芙衣角,使眼色问他怎样?仪芙道:“你们放心。自古道: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们为国民革命,就是为同胞谋幸福,这班政府的走狗,怕他则甚?”话才出口,包、宋、钟三人都急得冷汗直流,欲叫仪芙住口,已是不及。警察和那班侦探都已听见,齐声道:“好好,你们原来都是革命党,我们镇守使正要捉你们,此来可真是自投罗网了。”当时便有几个侦探,上前将运同等五人,双手执住,先搜一搜身畔,然后连同汽车,押解往附近警察局而去。正是:鱼因食贪饵吞钩易,鸟已投罗脱槛难。欲知后事,请阅下文。

  第四十八回敲竹杠啬夫难叫苦掮木梢浪子枉含酸

  警局中巡官闻是党案,不敢不谨慎从事,立即升座研讯。运同、仪芙二人,一开口便承认是革命党,预备在内地设立机关,图谋三次革命。包、宋、钟等见他两人招认了,也都俯首无辞。巡官命人将他五个严密管押,待明日早晨派警解往制造局去。忽见旁边有一个人向巡局附耳说了句话,巡官又命将运同暂留,尤、包、宋、钟四人先带下去。四人走后,那人对运同拱拱手道:“今儿辛苦你了。”原来那人便是吴星干。运同笑说无妨,倒把旁边看的巡官,弄得莫名其妙。星干把运同是他自己手下侦探,刚才冒充党首代表,将党人诱入内地,设法抱捕等情向巡官说了,巡官始知就里,笑着和运同拉手首:“本巡官不知老兄是自己人,适才开罪之处,万望老兄勿怪。”

  运同笑道:“那原是应有手续,长官何必太谦。”说罢又道:“还有一个姓尤的,也是我们同类,可能把他释放吗?”星干皱眉道:“我想还是将他一并弄进去罢,得来也很不容易,还有那三个,都是无名小卒,就照三号算,也只有三百块钱一个,惟有他还肉子厚些,你不是说他曾当过科长吗?这样便是二号货色,一个人可抵两个,六百元已稳稳到手,轻轻丢掉,岂不可惜,故我打算将他和那三个人一般处置咧。”运同着急道:“这个如何使得,我昨儿已答应他没事,并允许分一份赏银给他,他才肯帮我出力,将那三个哄到大菜馆,用汽车装来。若没他从中尽力,今儿我也决决不得成功。你如今反要害他,教我如何对得他住!”

  星干笑着摇头道:“你还这样刻板呢!可知口说无凭,你就答应了他,再害害他何妨。横竖他一进制造局,就没活着出来之望。今生今世,决不致再和你见面,你又何必顾全什么对他得住对他不住,难道还怕他枪毙后,屈死鬼来找你索命吗?”运同急道:“这话不能如此讲。此人万不能死,活着于我辈还大大有用呢。因他于党中要人的住所,都很熟悉。这回我们得了赏银,派些甜头给他,将来更可令他设法诱捕重要党人,待党人捉得差不多了,我们的赏银也赚够了,慢慢的再算计他不迟。”星干听了点头道:“这句话倒也不差。不过你可以担保他不逃走吗?”运同笑道:“你现在所抱的无非是金钱主义,他出去后,若能捉到三五个和他同样的党人,你也可以快心适意了,又何必一定要算计他呢。”星干一笑,对巡官道:“如此请你把那姓尤的也放出来罢。”

  巡官不敢不依,命人到押所中提出仪芙,仪芙虽然只被押得几分钟工夫,可已着实受惊不浅。起初还道运同连他一并卖了,此时见有人进来传他,才放下一块石头,随到审事处。星干见了他,顿时换过一副面目,不像适才要饮他血食他肉的神态了,含笑对他拱拱手道:“对不起老兄,方才累你受委屈了。”仪芙道:“那有何妨,还没请教先生贵姓?”运同代他答道:“这位便是吴侦探长。”仪芙听了,知道党人生杀之权,都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