愚兄理当帮他的忙,就是你老弟,也该为他着力,要知此人是谁,明人不必细讲,彼此心照就是。你问我这些货的来历,说来话长,讲穿了也不中用。综而言之,不看的为妙,看了恐有未便,故此务必要你老弟替我设法,不必教协理来此观看,日后倘能太平无事,前途的谢意,多我不敢说,那三千五千银子酬劳,愚兄可以担保你一定有得到手的。”

  默士听说,已知他所指之人,便是如海。况有三五千银子谢意,也足够用几年了。自己虽然赚公司几十块钱一个月薪俸,但和数千金相比,岂不天差地远,何犯着再替公司出甚死力,落得做一个现成人情。不过要教协理不来验看,那是一定办不到的。因协理自己要来观看,我若阻挡他不必前来,岂不惹他生疑,看来还是让他跑一趟的好。幸他是外行,到了这里,一片瓦砾,谅他也不能看出什么破绽。有他做个傀儡,将来的报告单,也容易填写了。主意既定,即对鸣乾说:“你教我不令协理来此观看,那恐办不到,不过请外国公证人同来这件事,我倒可以劝协理取消的。因公证人出来一趟,须五十两银子车马费,这一百两银子本可省得。我只消说公司中不能开这笔账,那公证人就请不成了。讲到我们协理,他是外行,你也晓得的。到了这里,我自有法,令他瞧不出破绽,请你放心就是。现在他还在公司中等我带他前来,我要走咧,少停你见了他,也休得惧怕,有我在此,诸事不妨。再会罢!”说罢自去。鸣乾将信将疑,不知他的话是真是假,也只好看他们来了怎样。不多一回,默士陪着文锦同坐马车而来。鸣乾推推燕贵,令他上前去接文锦,自己随在后面。文锦今天那有往日的威风,下了马车,两眼直望着火场,气吼吼的对默士说:“了不得,这许多房屋都烧了吗?该死该死!”

  旁边燕贵鞠着躬接他,他也没瞧见,弄得燕贵很没落常后面鸣乾叫了声魏大人,这位邬老板在此接你,文锦方始觉得,慌忙对燕贵拱拱手,又对鸣乾说:“原来杜翁也来了,这件事真是出于意外的。我还以为……”说到这里,忽然住口,原来他打算说:“我还以为难得冒一次险,未必致于火烧,偏偏第一次就烧这里,也算我的倒霉。”不过这几句话说出来不甚冠冕,因此半途而废,幸亏也没人盘问他要说什么话,所以张口闭口,任他自由。文锦又对燕贵看了一眼道:“这个邬老板,就是此地的店东吗?四十二万货都是他的了。”

  燕贵还没开口,鸣乾代他答道:“非也。乃是各帮客人托他经手的,所以保险单也不是他一人的户名。”文锦点点头。鸣乾晓得文锦看燕贵不像有四十二万家私的人,恐他胡乱对答,有误大局,因此代为答话。文锦深信不疑,对燕贵说:“如此,请邬老板陪我看看。这四十二万货堆放的地方。”燕贵原不知其中毛病,答应一声,便要引文锦去看。旁边急煞了杜鸣乾,又不能阻止燕贵,叫他不可引导的。默士见燕贵当真要引文锦走了,慌忙对文锦说:“协理,那旁泥水十分污秽,让我过去看了罢,协理不必上去,省得鞋袜肮脏。”文锦道:“你也随我来,现在我做了保险买卖,论不定常要到火烧场上,哪能顾得鞋袜肮脏。你若爱来,我们两人一同上去看看便了。”

  默士无言可说,只得随在他背后,对鸣乾摇摇头,打个手势,指指燕贵似乎说怎么你的人,自己肯带他去看,这是你自己疏失,非我之过,休怪我不肯帮忙了。鸣乾咬牙切齿,暗恨燕贵不已。踏上火烧场,脚脚都是砖瓦,鼻孔中阵阵焦毛臭,地下又潮湿,又泥滑。文锦走不几步,已觉不受用了。猛抬头,见那边黑压压一大堆人,围作个圈儿,不知看些什么?问默士,他们瞧什么东西?默士也不知道,鸣乾说:“这是邬燕记一个学徒,烧杀在里面,怪可惨的。”

  文锦听说,疾忙住脚,对鸣乾说:“杜翁你讲什么?可是里面还烧杀人吗?”鸣乾道:“正是。”文锦问死在那里?鸣乾答道:“就在货物一起。”文锦听了,回身不迭,拖了燕贵道:“邬老板我们不看了,那边有死人,怪可怕的。”鸣乾闻言,喜得几乎笑将出来。默士也摸着额角头,一同走下火常文锦悄向默士道:“我看他们既有人烧死在内,谅来也没甚弊病了。”默士答道:“这个自然。人命关天,他们岂肯为银钱小事,伤人一条性命。”文锦点头称是。又道:“如此我们这四十二万银子完全损失了,不过我想烟土一物,原本要烧过之后,方可吸食,现在也不过烧一烧,爬出来仍可卖钱。虽然整的换了散的,若能完全卖光了,说不定还有赚钱。”

  默士对文锦微微一笑道:“协理你倒好算计,不过鸦片一物,最要干净,杂入气,便要发瀑,和了鲜血,吸之可以杀人。现经大火之后,这烟土已同泥土溶在一起,难保没有质和入,这还在其次。适才你没听他们讲,货旁边还烧杀一个人吗,焉能无鲜血流过,你若把他卖钱,日后吃杀了人,谁偿命呢?”文锦听说,叹了一口怨气,对默士道:“照你这般讲,四十二万银子一个钱也不值的。”默士点点头。文锦说:“我总有些舍不得。适才我曾派公司中两名出店,到此照料,想必都在近处,你替我唤一个过来。”默士依言,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