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些东西给她,请她吃吃什么,陪她出去玩玩,处处都要预备本钱,极少非二百元不可。你出不到这个尺寸,劝你免开尊口,就一个破的将就将就了罢,也不必再想尝新咧。”那人央告道:“我的娘,二百元岂不太多了。好干娘,可怜儿子穷得很,花不起这许多钱,打个对折算了,一百罢!”胖妇人说:“不行,二百元少一个不可,你也不用客气,这种正经,不是没钱人干的。老古话说:饱暖方思淫欲。可见一个人钱多了,没处花,才想丢在这里头。你要打折头,不用谈了。”那人仍苦苦求告,讨价还价了好一会,方讲妥一百五十元,先付后办。

  你道这胖妇人与秀英面不相识,因何有此大权柄,可以随意替他讲定身价,内中也有一层缘故。因钱家匆促迁居,没遵着古人择邻而处的遗训,他们隔壁住的这一家姓白,胖妇人便是女主人,混名就叫白大块头。她也有个丈夫,姓什么不知道,别号老黑,写得很好一手丹青,住家并不在此,这里乃是大块头设立的机关部。这机关部比不得革命伟人设着招兵买马的,乃是大块头一桩特别营业,比之招兵买马,更为重要,少一个机关部不得,因她外间交游极广,一班走梳头的和娘奶们,与她相识的不计其数,她因这条线索上,探知某家的奶奶,是否正经,某家的小姐,有无外遇,某家夫妇爱情如何,某家境况是裕是窘,她打听这些事,也不是预备将来做大侦探,只为外间一班拈花惹草的男子,十个之中,倒有七八个同她相识,晓得她熟悉各家门径,往往看中了一个女人,不得到手,便托她做一个月下老太太,许她上手之后,有多少多少谢意,于是她便在各条线索中,理一条最接近的,可以直接的直接,不可以直接的,托人间接介绍,或以言讽,或以利诱,种种方法,不外毁他人名节,图自己私利。妇女既被她注意,十人之中,难得有一二个不落圈套。她操这生涯,已十余年。良家妇女为着一念之差,到后来终生抱恨,毕世蒙羞的,何可胜数。

  还有班不知廉耻的荡妇,倒转去寻白大块头,托她介绍男人,好弄些格外进益的,也不知凡几。所以她设这一个机关部,乃是专为这班淫女狂且接洽之地,而且内中也设着床铺被褥,只消有相当的费用,无妨唤了女人前来,干一干苟且之事,上海人土话叫做咸肉庄的便是。孔老夫子劝人里仁为美,这般邻舍,岂不可怕。钱家搬来的时候,白大块头已在他们下人口中打听,略知一二。近来更晓得这家女主人,新近没了丈夫,同一个账房先生,有点儿不明白。暗想上不正下参差。谅她两个女儿也未必规矩。所以近来秀珍时常进进出出,白大块头一见她的面,就认得从前常和新剧家胡闹的一位宝货。秀英虽不常见,然而有其姊必有其妹,自己早有成竹在胸。今天这个后生,固然是他男主顾之一,姓邹名小芙,他父亲老芙,富拥百万,管束极严。小芙怕他父亲知道,不敢明目张胆的嫖院,只可偷偷掩掩,在白大块头咸肉庄内走走,称白大块头干娘,并不是当真认她为母,有许多浮头浪子,要教她穿针引线,花了钱不算,还得恭维恭维她,都免不得尊她一声干娘,然而他们竟没想到干爹是个什么东西。数日之前,大块头替小芙介绍了一个江西女人名唤何奶奶的,相识未久,今儿在洋台上看见秀英,又要托她介绍。正是:色鬼原无真主见,虔婆偏有细心肠。欲知后事,请阅下文。

  第七十二回守财奴闭门订家法失贞妇背里觅生涯

  白大块头晓得小芙是个富家儿郎,有意敲他竹杠,讲明要他先付一百五十元,方肯出手。她意思,成功的固然受之无愧,不成功钱已到手,也未必再肯还他。小芙不得已答应了。因他父亲老芙,虽然豪富,但为人十分啬吝,生平只晓得居积,银子到了手,死也不肯再拿出去,叫名头是个百万富翁,平居自奉,不过布衣素餐,难得遇有喜庆大事,他方肯穿一套宁绸袍褂,有时偶不留心,遭着一点污积,他就要怨张怪李,懊悔到二十四分。所以晓得他脾气的人,见他穿了新衣服,都远避些,免得受累。家中大小人等,平常都不许穿绸着缎。日用小菜,也有一定限止,每天只许花几百文钱。人多菜少,自然不够。宁可教他们自己挖了腰包去贴。所以他几房媳妇儿子们,制了华丽衣服和犯了法一般,在家偷偷掩掩的穿着,听得老太爷回来了,慌忙脱却不迭。添了私房菜蔬,都和宝贝似的收藏。还有时二房里怪大房里吃了他的肉,大房里怪二房里偷了他的鱼,家庭从此多事。

  但老芙自以为得计,因公司中到底省下不少开销。他住的宅子,新造时候,轻信了一个木作头的说话,装了电灯,岂知用过一个月,开账出来,急得他几乎悬梁自荆因他只当电灯比燃洋油便宜,岂知比较之下,竟贵了十倍有余,怎不教他心疼欲死。打算拆下来,又舍不得装时节一笔使费,左右为难,只得把各处房间中的电灯泡,尽行取下,归他自己收管。只剩客厅上一盏,以便有事请客之用。其余各处。仍教燃洋油灯,省些开销。他自以藏了灯泡,便没人再能用电。不料一班子弟们更乖,私下买了灯泡,待他睡后,仍旧光明达旦,老芙那能知道。他不但家中如此,连外间所开的几爿钱铺字号,也大同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