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窝、白木耳等物,还不如牛骨髓力猛。故我将此物和入糙米粉中,加些冰糖屑,只要装璜好,定价贵,仿单上张大其辞,不愁没人请教。”如海笑道:“这仿单须要做得好些。”

  黄医生道:“这个自然。”说着取了那瓶药样,走进里帐房,请那专做广告的张先生撰仿单。如海坐在外面顺手揭开一本帐簿,见本月戒烟丸一项,售进洋一千五百余元。本钱项下,药料只得七十四元。玻璃瓶二百六十余元。纸匣一百余元。传单一百八十余元,共计成本六百余元。惟有登报广告费,却有七百数十元之巨。两结盈余二百余元。合上房租伙友开销拆息等项,差不多还要蚀本。暗想人人说我们开药房的利息好,岂知我们却做牛做马的替报馆赚钱,想来真不值得,因赌气不去看他。便走进里帐房内,那时张先生仿单将次做好,如海见上面潦潦草草画着一方图样,乃是一个老者,手执苍龙,足踏白虎,下面一行小字,是延年益寿粉,有降龙伏虎之力。再看那仿单写着,此粉重用珠粉、鹿茸、虎骨、人参,精选上等药料,经本药房主人费十余年之心力,配合而成,药力之伟,无可比伦,暮年服之,返老还童。中年服之,增精益髓。壮年服之,精神百倍。少年服之,脑力超群。有病者服之,沉疴立起。无病者服之,百病不生,功效难以尽述。大瓶每瓶二元,每打二十二元。小瓶每瓶一元二角,每打十二元。今将服法及主治各症开列如左:(服法)每日早晨以此粉二匙,用滚水冲服。用药以二匙为度,不可太多,多则药力过猛,恐于数日内有身体骤胖之弊。(主治)阴虚阳衰,筋骨酸痛,五劳七伤,赤白痢疾,年老畏寒,头眼昏花,四肢疯瘫,红淋白浊,下面还未写就,那张先生正在翻一部医宗金鉴,搜索病名。如海见了,笑问黄医生:“方才你说此粉只能治阳虚体弱,年老畏寒等病,怎么忽然多出这许多名目来了?”

  黄医生笑道:“名目愈多愈好,若能将世界上的病名都写上去更妙,那时只须人一有病,便来买这药,岂非极容易发达的吗!”如海大笑,又问黄医生:“俊人的儿子之病,可能医治?”黄医生摇头说难了。如海听说,很觉伤感,遂命黄医生不论此病能治不能治,必须每天去一趟,还须用好言宽慰他家夫人,不可吓她。黄医生诺诺连声。如海待张先生仿单做好,看过才去。黄医生邻了如海之命,果然天天到爱尔近路看病,可怪那小孩子却不重不轻,依然如旧。俊人自那天去后,绝迹不敢重来,却每日差车夫阿三前来探听消息,一连三天,并无变动。到第四天午前,阿三仍到爱尔近路公馆内,一进门便见那奶妈眼泪汪汪的坐在客堂内,见了阿三,便告诉他:“方才小少爷昏了过去,如今医生已帮着姨太太灌救,半天还未苏醒,大约是不中用了。可怜我这个饭碗,也怕难保了。”说罢,放声大哭。阿三听了,回身便走,放出平时拉包车的脚步,加增速率,如飞的奔回卡德路报信。岂知这边的姨太太,恰在临盆。俊人站在房门口,房内稳婆娘姨人等,都是手忙脚乱。俊人听姨太太哼声不绝,心中好似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意欲闯进去看个究竟,又恐自己官星,为产妇血光冲晦,所以只有探头探脑。见阿三来了,便问那边少爷病势如何?阿三跑得气吁吁的,一时回不出话来,定了定神,见这里正闹着生孩子,恐此言说出来,有些犯忌,便含糊答应说好些,说了之后,又深悔这件事瞒不得他,自己暗暗着急,却搔头摸耳的没了主意。俊人见了好生疑惑,重复向他盘问,阿三才从实说。俊人得报,心中十分难受,忽闻房内一阵唔呀唔呀小儿啼声,那娘姨奔出来说:“恭喜老爷,新添了一位公子。”

  俊人知是生男,不觉悲喜交集,不知往那边好。便在客堂里静坐思量,半晌,才立定主意究竟生孩子一面要紧,死的那边便写信给如海,托他料理。如海也恐热症传染,便将这事托了黄医生,将那孩子草草棺殓。无双因儿子夭死,丈夫避面不来,心中又气又恨,日夜伤心哭泣,虽有娘姨等人相劝,无双只是恃蛮不听。那边俊人也日夜念她,只因姨太太新产,自己不能脱身,待到三朝过后,才亲来探看。一见之后,无双哭诉前情,俊人也不免陪着流泪。无双怪他怎的一个多礼拜不来看她一趟,俊人便把那边姨太太生产,不能脱身等情告诉了她。无双听了,想起自己丧子,偏偏那边生子,往年丈夫爱我,半因恋着儿子之故,如今儿子一死,恰巧那边又生了一个,一生一死,以眼前而论,丈夫心里,已存着轻重之意,日后更不消说。想到这里,反一阵心酸,痛哭不已。俊人竭力相劝,那里劝她得住,娘姨悄悄告诉俊人说,姨太太每日如此哭泣,一天至少十余次,无论何人,劝阻不住,一定要哭个尽兴才罢。俊人闻言,深恐无双因此成病,心中很是纳闷。恰值如海也来探望,俊人便与他商议。如海说除却令她出去散散心,别无他法。然而晚间若仍住此处,恐怕睹物思人,又要伤感。最妙令她离开这屋子,到别处权住几时,待她把这件事忘怀了,再行搬回,那才是唯一妙法。俊人道:“你不说我也有这个意思,这房子内,一则经医生察出有传染病菌,万万不能住人。二则我等来时,也很危险。然而外间暂住,只能借旅馆,若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