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低回曰:“这事还待与寒荆商议。”
  云去,散人以语清氏。清氏曰:“这却使不得!不知深浅,冒冒失失到了那里,万一从中有变,明日进退两难,讨人耻笑!”散人心亦不定。后云影时时来访,商及此事,散人曰:“虽蒙先生赞美,究不知令友之意如何,仆终不敢冒昧到彼相就。”云曰:“翁于入楚之书,信所不当信;于学生之言,疑所不当疑。学生愿为执柯,包无差误。”散人自从到家,见亲友凋零,人非物换,虽回故里,无异他乡。感云力劝,复与清氏计议,遂萌入吴之念。
  越明年,烧灯初过,云影欲回,促散人偕行。散人之意遂决。云择日别其岳,与散人举家就道。盈盈谓采苹曰:“何所闻而来?何所见而去?席犹未暖,又复长征,怎禁得这般困顿?”采苹曰:“不遇云相公,怎便得住龙湫?若非回粤,又怎得与云相公相遇?这来去之关键甚大,却不徒劳。”盈盈曰:“蜡丸诗云‘尽道珠还珠复飞’,真如烛照!”
  数计一路山程水驿,到得龙湫,又是仲春将尽。既抵家,云影入门,书带看见,连忙报知碧娘。碧娘见云影,先询其父之安。云亦随问石生之母。碧娘曰:“自你出门后,我就接来同住。如今现在我家,甚是平安。”云大喜曰:“得卿如此,我亦心感。”云见生母,母谢曰:“老身一家打搅府上,承大娘多般照看,十分感愧!”云曰:“正该如此。只是家常定有不到之处,还要见谅!”随令家人搬取行李,告生母曰:“还有一事恭喜,小侄已为莲峰挈眷归矣!”生母惊问,云影细述前事。母曰:“去年大娘说他陕中来书,说与绣岭水氏结亲,我正愁他山遥路远,日后怎生处置,又蒙如此劳心,愚母子何缘蒙贤夫妇周全备至?诚何以报?”
  时采苹与采绿先入室。碧娘见采苹曰:“婢且惊人,美人将如何?”少顷,散人率妇女进门,碧娘延清氏、盈盈入内。清氏与生母相见,各申姻娅之谊。随命盈盈拜见,母拉起,喜曰:“此真吾儿之配!”清氏复向碧娘致谢云影玉成之德。碧娘私语云曰:“石君得佳丽,你又输他一筹!”云笑曰:“所性不同,我只道你好。”碧娘曰:“我房里还有一个佳人,你去看看!”
  云进房见柳丝,即问曰:“你在这里?怎不见梅姊?”柳掩泪曰:“自君别后,有一狂且作难,只得暂避君家。梅姊携阿姥避往庾岭去了。”云惊问作难之事,柳备言之。云曰:“这都是我出门之故,他不同来,独往庾岭,却是何意?”呼碧娘曰:“我交你两个,如何少了一个?你难道不该叫人去留他?”碧娘曰:“柳姑娘你听么,我说这场埋怨不能免的。”柳曰:“大娘再三劝阻,他决意要去!”云曰:“去时曾有何说?”柳曰:“说待石郎回来,遣人到彼接他。”云曰:“可惜我们往庾岭经过,当面失之。你二人如此,始不负石君之约,且待回来去接罢了!”
  云妻引盈盈见柳丝。柳丝先已知之,延入房中,倒身下拜。盈盈急扶住曰:“姊姊怎行此礼?顾碧娘曰:“动问此位是谁?”碧娘曰:“这是柳姑娘。”盈盈不待其辞之毕,心已明白,便曰:“敢就是画雁图的柳家姊姊么?”柳丝羞惭俯首。盈盈曰:“知名已久,今日幸会。向闻与梅姊同居,今彼何在?”碧娘为言避难之事。盈盈回顾采苹曰:“如此说,去岁江皋所遇的是他无疑!早知如此,悔不载与同归。”至晚,盈盈遂与柳丝同寝,十分亲切。散人遂暂住云家,云即作书入陕招生。
  第二十七段 赚仙郎暗香吐梅萼 逢魔女欲海涨涟漪
  木客既平,有诏封山公为西岳公,欲寻松、石二子之勋。生固辞,公遂独表松。明春,生别山公,与松涛复入楚,途中暗想:“今番去,朗砖必定归寺。央他撮成此事。”又想:“密约已露,如何与水翁相见?”
  及抵绣岭,行到水家门首。见双扉静锁,猛然一惊,忙向邻家询问,始知已还合浦,邻为启户,生入室,见园亭冷落,花竹葳蕤;苔生遍阶上绿痕,尘扑满斋前碧槛;人声寂寂,鸟语啾啾,不禁心魂立化。转过湖山石后,见角门虚掩,生入盈盈卧室,悄然独立,似醉如痴。忽睹壁间诗句,暗尘残墨,拂试重新,几回吟咏,中心如搅。猛忆蜡丸之诗,瞿然曰:“五羊之行,在今日矣!”
  时拈花闻生来,即下山到散人门外。邻有童子入招,石生自思:“我何忍见此辈入室?”对童子曰:“烦你说,即刻就到寺中来拜,请和尚先回。”童子出语拈花,拈花回寺。石生对壁徘徊,情不能释。天将晚,生向邻家另取一小锁,将房门锁固,黯然出户。
  居民闻生重来,俱到门前见生,齐通款曲。一人曰:“当日水翁在这里,石先生有贤主人,我们不敢轻亵。如今屈到舍间暂住,稍尽地主之谊,如何?”生未及对,一人曰:“方才我闻得石先生来了,家中已打扫了一间房子,还是到我家去!”一人曰:“由你们争,且待我搬了行李去。”生忙止住曰:“蒙众位雅爱,本当叩领盛情,方才已许过寺中和尚,今晚且权到彼过宿,慢慢领情如何?”方言时,拈花复令沙弥来接。众人曰:“既如此,我们不要抢,从明日起,大家轮流接待罢了!”石生称谢入寺。
  拈花曰:“才得分手,倏忽半载有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