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大悟,便大笑道:“贤弟慕才心切,古人也不可多得。贤弟求贤之举远在古人之上矣。李兄体会公子之意玉成此事,亦不可多得也。”

李宪章笑道:“怎能说是不可多得,这就叫尊重不如激将罢了。”施凌云又向于和道:“公子既有此心,不对我直说,为什么这样转弯抹角?”于和道:“我若直说,老兄又是持重不来了。”众人拊掌大笑,重摆杯箸,让坐就位后,丝竹齐鸣,且唱且饮。

璞玉在言谈之间打量施凌云的面貌,真是:身躯如须弥山,眉宇似横山,气清脉通,犹如池秋水。骨正音和,恰似十里清风。二人才气相投,心意融洽,交为挚友。

这里说的万柳堂即西湖十景中的柳浪闻莺。前人张际亮诗:“藏声莺飞鸼鸟饲,三春雨逗柳花开”。就是这个地方。四人谈笑饮酒,直到日已偏西,酒罄语尽,才依依惜别。

良朋益友话不尽,典衣沽酒叙心欢。

璞玉从西湖回城,已是日落黄昏,忙到老爷屋里请晚安。自此璞玉有了一一个知己,一个月就有二十天不是施凌云来璞玉这儿,就是璞玉去访他。诗文之乐有过于闺阁粉黛,前几日思香菲,想紫榭的忧愁逐渐消散了。一日派往苏州的高珍、福海回来说:“贲姑太太去年冬天没能回苏州,这里的家宅院落都已破旧,大部分已经坍塌。今年春天才派杜麻子去维修。杜敬忠在奴才们到的前几天——二月三十日才回来。他说:我们太太命我到家,先去杭州请舅太爷安,呈报书信。你们可能见着了,宅院大都塌毁。看家老汉也已去世,他的老婆孩子都是一问三不知。满院子都是租赁房子的住户,一时也不能全搬出去,大多数说向看家老汉交过一年的房租。我们太太的吩咐很要紧,尽量能在今年八月搬去。修缮这些宅院一小部分也得花不少钱。此地百物昂贵,我哪儿也指望不上,眼下不能去杭州。两位兄弟来得正好,先将这书信、礼品呈上舅太爷。我将这儿的事理出个头绪之后,五六月间必定亲自去见面。我们在那儿住了两宿,看来一切都困难,就回来了。”

那天贲侯出城带领部属官员去海边巡视。

金夫人叫他们到内宅回话,把事情问明之后,又问姑太太究竟何时搬来。高珍道:“奴才我看来土木工程四月中旬以后才能开始。那宅院眼前只修正房,今年能不能完工还不一定。姑太太肯定要来,恐怕要到入冬以后了。”说完将信件和礼品呈上。

金夫人叫璞玉读信封:

小妹贲珠垂袖躬身敬请

兄嫂大安

呈上

金夫人打开信封,读信,信上这么写的:

同胞骨肉,相违多年,山川远阻,鱼雁隔绝。引领长空,浮云蔽日,缩地无方,何以解忧?

自辞别老太太尊前,妹家运多舛,饱尝艰辛。迩来,老母仙逝,兄又远迁,妹未能往,时切萦思,鼻酸泪潸矣!

去春,大嫂亲临,热心商定小女婚事。妹日夜企望南方,以践秋约。无奈家贫运乖,迟迟误期矣。

今失遣杜敬忠敬请兄嫂大安,井修缮旧居,唯不知力能从心否?请兄多加照拂。俟家园修竣,杜敬忠回,即践良约。

薄命小妹百拜

谨呈

兄嫂台前

小女粹芳、小儿孟瑞跪禀、恭叩舅父母大人万福金安

不等璞玉读完,金夫人早已伤心落泪。这时忽听敲云板,贲侯回来。那时高珍等早已退出内院。见了老爷,璞玉忙迎出门外。贲侯进屋更衣,喝茶之后,金夫人将书信和礼品交

贲侯看了书信,捋着胡子叹息,说了几句话,走出书房,叫高珍等问事。

金夫人打开礼包一看,是盛粹芳母女捎来的针黹等物,还有各种小玩艺儿,看上面的标志分给大家。璞玉回到自己房中,福寿坐在外间窗下织纱。一见璞玉回来,忙起身斟茶。一个小姑娘跑进来从窗外问道:“福姐姐在家吗?”福寿答道:“在家。什么事?”那小姑娘从竹帘子旁边递给他一个小包道:“给你!新太太给你捎来的东西。”福寿问道:“这个丫头尽这样儿傻淘气。说的那个新太太?你不能进来。”说着接过来,那小姑娘不等把话问完,嗵嗵地跑了。

璞玉道:“你拿这儿来我看,一定是粹芳姐姐捎来的东西吧!这小野丫头特别爱新奇的事儿。”福寿笑着打开包一看,是红纸包着的一只青金石戒指。福寿笑道:“盛粹芳姑娘还把我记在心里。我想那年夏天琴默姑娘从家里来,从手帕里拿出四只戒指,给妙鸾姐姐一只翡翠的,秀凤姐姐一只松绿石的,锦屏姑娘一只玛瑙的,剩下的一只嗞儿(鹦哥绿)玉的舍不得给人,自己留下了。那时凭花阁里满屋子是人,何等的欢乐。但是从新夫人去世以后,这么多人离的离,散的散,嫁的嫁,死的死,真象水流云散,何等的快呀!到现在却是当时最不起眼的玉清姑娘我们俩